“皇阿玛,儿臣回来了!”
太子率先下马,上前行礼,言笑晏晏。
可眼角余光扫过康熙握住芸香的手时,眼底闪过一丝猩红。
老大,老四,老十三与众多八旗子弟,都跪下行礼。
康熙大笑:“都起来吧,看起来都收获不少,弓马骑射平日里没有生疏,不错不错。”
他望向太子,表现得很是慈爱,“太子猎物最多啊,想要什么赏赐。”
太子很想说,想要芸香。
但此时看康熙众目睽睽之下,都要握着芸香的手,那种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令他明白,这个想法不可能。
太子手指陷进掌心,那种想要暴虐杀人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
偏生这些年当两面人当久了,心里滔天骇浪,面上却依旧笑得谦卑,
“这都是皇阿玛教得好,儿臣怎敢领功。”
康熙满意点头,太子懂得分寸,也是他还愿意疼爱几分的缘故。
不过,奖赏还是要给的:
“你不是一直眼馋朕新得的那匹宝马吗?朕赏给你了。”
太子面上堆砌出惊喜的神色,再次谢恩:“多谢皇阿玛赏赐。”
康熙又看向自己另外几个儿子:“大阿哥,四阿哥,十三阿哥,你们猎物也不少,朕也有奖赏。”
他只说奖赏,却不让他们自己选,某种程度也将他们和太子的待遇分隔开,也算某种挑拨。
果不其然,大阿哥满脸不忿。
他很想说,太子这些猎物大概率不是自己打的,但他没证据,只能憋屈着瞪了太子一眼。
太子……太子他根本不理会。
四阿哥除了刚才刚到时,不自觉被芸香吸引,就没再看她一眼,表现得与寻常无异。
至于他心里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十三阿哥胤祥想到刚才芸香望向他时,笑意盈盈却隐含痛苦的眼神时,心中闷疼了一下。
他很后悔,没有提早将芸香要来。
如今她无名无份,只有一个没有实权的女官身份呆在皇阿玛身边,定然十分痛苦。
他心中自责不已,想起这段时间的懊悔,他都不敢去看芸香那双纯澈的眼睛。
傍晚,篝火燃起,可康熙还有奏折没看,就牵着芸香离开。
除了几位阿哥躬身站着,众人都跪了下来,恭送康熙。
在经过几位阿哥时,芸香没被康熙握住的手,被太子勾了一下,一张纸条被塞了过来。
而芸香像是没察觉到他恨不得把她吃了的眼神一般,视线一直盯着十三。
在与十三视线对上时,眼中闪过莹莹泪光。
十三心中微痛,很想上去握住她的手,可却只能忍住。
而之前还恭敬垂首的四阿哥,在康熙看不到的地方,目光侵略性十足地看向芸香,眼中意味不明。
她与皇阿玛究竟是什么关系?
就连还没和芸香有过交集的大阿哥,也眼带惊艳,隐带贪婪地看着这位,最近与皇阿玛有诸多传言的女官。
既然不是妃子,他是不是能等皇阿玛腻了她后,向皇阿玛求了她。
至于芸香身边的康熙,放缓脚步,温声道:“今日晚了,明天若是还想出来玩,朕会安排。”
看到这父子五人修罗场的苏完瓜尔佳王爷:“……”
他突然很想如其他人一般跪下。
这站着,就容易看到一些不该看的。
嘭……
旁边传来一道不算大的声响。
苏完瓜尔佳王爷看去,发现是康熙身边的奉茶宫女,好像叫若曦。
对方刚才是不小心摔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嗯……
看着若曦呆愣愣望去的方向,苏完瓜尔佳王爷明白了。
敢情刚才那一幕,不止他一个人看到。
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没有那么心慌了。
他轻咳一声,靠近若曦:“若曦姑娘知书达礼,比我那个喜欢胡作非为的女儿好多了,姑娘若有时间,可以来找敏敏顽。”
若曦还算稳重,调整好表情,恭敬回答了是。
苏完瓜尔佳王爷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唉。
有时候知道太多,才是烦恼啊。
他颇为沧桑地离开了。
……
深夜。
康熙还在看折子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他不悦问,“外面怎么回事?”
李德全徒弟王喜进来,焦急说:“回万岁爷,和嫔娘娘营帐着火了,侍卫扑灭火后,发现和嫔已经出事了。”
“和嫔?”康熙沉默。
他忆起回来后,和嫔身边的大宫女就来求见。
不等他让那宫女进来,芸香就主动提起过和嫔,说她让人打了和嫔。
他还记得当时芸香的神态语气。
她斜躺在软榻上,清凌凌的目光冷淡盯着他:“皇上这是要为和嫔讨公道,惩罚奴才吗?”
康熙被她那冷淡的语气,弄得也很不悦。
于是说话时,不免带了几分情绪:“她是妃嫔,你打她做什么?”
刚说完,芸香手中的棋谱就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让他颧骨处一阵疼痛。
康熙都怔住了,旁边李德全和若曦这些宫女,都直接跪了下来,口呼皇上息怒。
他额头青筋直跳,执政四十多年,第一次有人敢用东西砸他。
可还不等他发怒,那做出这种砍脑袋行径的女人,眼泪就已经落了下来。
“是是是,她是妃嫔,而我只是见不得光,被人各种议论的,住在龙帐中的女官。所以和嫔娘娘骂我下贱,应该早死时,我该把脖子伸过去,让她一刀把我砍了才对。”
康熙:“……”
美人垂泪,他心直接软了。
又听到她话语中和嫔做过的事,以及她如今面对的流言蜚语,心虚自责之下,本就偏的心不免更偏了。
“打了朕,朕还没哭,你自己倒是哭起来了。”康熙拿着手绢,有些生疏给人擦泪,“好了,打就打了,朕又没打算罚你。还有,朕不是说了吗?不用自称奴才,朕没把你当奴才。”
芸香冷嗤,扭开头避开他的手:“我倒是要谢谢皇上了。”
康熙心头情绪翻涌,可注视着面前的人,最后什么负面情绪都没了,温声哄起人来,
“我不见和嫔的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芸香一直冷脸,他也不生气。
康熙心里无奈。
年轻时候,哪怕和赫舍里皇后再恩爱,他都没如此低声下气哄过。
没想到,如今年纪大了,倒是做起这种事了。
脑海中莫名想起了年少时候听过的皇阿玛对董鄂妃的深情。
那时不屑一顾且极为排斥。
如今面对面前这个等同于捏住他命的女人时,他竟有了几分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