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西西比河的浊浪在身后退成细线时,三人终于踏入了名为 “新月城” 的聚居地。
金属拱门上的霓虹灯闪烁着 “chINAtowN” 的字样,尽管字母残缺不全,飘来的麻辣香气却清晰可辨。凯拉的鼻尖动了动,拽着林寒的袖子就往巷子里钻:“我闻到了花椒和豆瓣酱的味道,比绿洲镇的假肉香一百倍。”
“蜀香园” 的招牌在风中摇晃,老板娘是位扎着银发辫的中年女性,围裙上绣着褪色的熊猫图案。她看见艾达的十字架,手突然抖了一下:“小姑娘,这银饰和我老家的老物件很像。”
林寒注意到她的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军绿色袖章,正是六年前幸存者的统一标识。凯拉已经坐在油腻的木桌前,盯着菜单上的 “麻婆豆腐” 咽口水:“老板娘,来三碗担担面,多加红油。”
面条端上来时,瓷碗边沿裂着缝,却挡不住浓郁的香气。艾达小心翼翼地咬了口抄手,眼睛立刻亮起来:“和妈妈做的味道一样!” 凯拉的筷子夹着豆腐差点掉下来,她太久没尝过这么鲜活的辣味,眼眶突然发热。
“你们是从西边来的吧?” 老板娘擦着邻桌,声音压低,“最近别去中央广场,新月城在办‘月祭’,要送十二个十二岁的姑娘去‘侍奉月神’。”
林寒的筷子停在半空,看见老板娘后颈有块淡青色胎记,形状像只展翅的牛 —— 正是密西西比河底巨龟背甲上的符文。
月祭当晚,中央广场的青铜祭坛泛着冷光。
十二名少女穿着白色纱裙,脚踝系着银铃,围成圈跳着古老的舞蹈。艾达躲在凯拉身后,眼罩下的星空之眼突然看见,天空中浮现出金色的圆环,边缘刻满与手镯相同的星轨。
“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广场陷入寂静。
圆环无声无息地扩张,最先套住的是领舞的少女,她的身体像被吸入漩涡,瞬间消失在金光中。艾达下意识地后退,却被圆环的余光扫到,银铃般的惊叫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化作光点被吸走。
凯拉的灵气丝线只抓住了一片衣角,林寒的龙刃劈向圆环,却如砍在水面,刀刃直接穿过金光,在地面留下焦黑的印记。圆环收缩时,他看见圆心处有个模糊的牛首人影,手腕上戴着发光的手镯,正是青牛精法宝的变异体。
“想活命就别管闲事。”
“铁锈” 酒吧的吧台上,浓妆艳抹的站街女叼着烟,指甲敲打着泛着油光的木桌,“那牛东西每隔三个月就来收‘贡品’,连议会的导弹都能吞掉,你们三个小蚂蚱 ——” 她上下打量林寒,“除非能勾住它的魂。”
凯拉的拳头捏得咯咯响,林寒却按住她的手,往女招待面前推了块从新奥尔良带出的水晶:“我们只想知道,那手镯到底是什么来历。”
女招待的眼神变了,她凑近时,林寒闻到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铁锈味,和锈魔的污染核心同出一源:“三年前,有个穿白大褂的疯子带着牛闯进城里,说手镯是从生命之泉捡的。那牛现在住在城北的废钢厂,靠吸少女的灵气养手镯。”
吧台内侧的门突然打开,银发辫的老板娘端着两杯酒走来,围裙下隐约可见金属义肢:“当年在五十一区,我见过类似的装置。” 她压低声音,“手镯能吸收一切能量,包括你们的圣物和灵气,但有个弱点 ——”
城北的废钢厂笼罩在紫色雾气中,生锈的起重机上挂着十二具水晶棺,正是月祭中消失的少女。中央的金属台上,体型足有犀牛大小的斗牛正趴在地上,牛角间嵌着金色手镯,每道纹路都在吞噬周围的灵气。
“人类,你身上有星龙的味道。” 斗牛开口时,唾液里混着金属碎屑,“把十字架和琉璃珠留下,我允许你们给那小丫头收尸。”
林寒的龙刃在掌心凝成光鞭,却看见凯拉正在用灵气丝线探测水晶棺 —— 少女们没有死,只是陷入沉睡,手腕上戴着与手镯同款的微型环扣。他突然想起老板娘的话:“手镯需要同源的圣物才能激活,而艾达的十字架,正是最好的钥匙。”
“凯拉,带少女们离开!” 林寒的盾击砸向斗牛,却被手镯发出的金光弹飞,“我来拖住它!”
斗牛的蹄子跺地,废钢厂的钢架开始崩塌,手镯吸收了倒塌的金属,体型瞬间膨胀一倍:“没用的,当年连洲际导弹都被我吞了,就凭你 ——”
当三百枚洲际导弹从唐澳军事基地升空时,新月城的居民们躲在地下室祈祷。
林寒站在废钢厂顶端,看着天边的火光映红手镯的金光,突然想起复制体曾说过的话:“星龙血脉的敌人,从来不是污染,而是人类对力量的贪婪。”
导弹群在接近废钢厂时突然转向,全部被吸入手镯,化作光点融入斗牛的角尖。凯拉抱着最后一个少女从废墟爬出,看见林寒的嘴角在流血,星龙纹身第一次出现裂痕。
“现在怎么办?”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连导弹都没用 ——”
天空中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穿黑色作战服的复制体踏碎云层而来,机械义眼泛着红光:“需要帮忙吗,主体?” 他举起手中的外星核心,“我带了份大礼。”
斗牛的手镯第一次出现波动,金色圆环骤然扩张,将复制体连人带核心吸入其中。林寒趁机冲向水晶棺,看见艾达的十字架正在与手镯共鸣,银饰上的玫瑰纹路竟与手镯内侧的星轨完全吻合。
“原来如此...” 他突然笑了,“老板娘说的弱点,是手镯只能吸收同源能量,而复制体的机械核心,正是最好的诱饵。”
当手镯被吸入异空间的瞬间,废钢厂的紫色雾气消散,十二名少女安然无恙地醒来。斗牛失去手镯后,庞大的身躯迅速缩小,变成普通的耕牛,牛角间还卡着半块破碎的核心。
艾达揉着眼睛坐起,看见林寒正在擦拭她的十字架:“林大哥,我梦见好多星星在唱歌。” 凯拉抱着她转圈,眼泪滴在少女们的银铃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新月城的居民们涌进废钢厂,看着曾经的 “月神” 变成耕牛,有人举起农具,有人却蹲下来抚摸牛背 —— 毕竟,真正的威胁从来不是怪物,而是被怪物异化的人心。
离开前,老板娘塞给林寒半张地图,上面用红油笔画着生命之泉的最后坐标:“当年在实验室,我们叫那手镯‘金刚琢’,是外星灵气与地球磁场的结晶。” 她指向东方,“现在它追着复制体去了生命之泉,而你们 ——”
“该去终结这场双生的诅咒了。” 林寒望着地图上的红点,那里的青色云气正在与紫色光带交锋,“艾达,你的十字架能净化手镯,对吗?”
艾达点头,银饰上的玫瑰突然绽放出十二片花瓣,每片都映着新月城少女的笑脸。凯拉握住她的手,发现小姑娘的星空之眼第一次没有眼罩遮挡,瞳孔深处流转的,是比手镯更璀璨的星光。
“无论前面是陷阱还是希望,” 凯拉望向地平线,“至少我们现在知道,辣味的担担面、会发光的十字架,还有 ——” 她瞥了眼林寒,耳尖发红,“总在关键时刻犯傻的同伴,都是值得拼命守护的东西。”
夜风带来远处的汽笛声,不知哪个角落的留声机在播放老歌,歌词断断续续:“当新月照亮迷城,总有一双眼睛,会看见星龙穿过雾霭,带来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