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的死引起了轩然大波,东临老国主命鲁巴克重新彻查。
大家心知肚明,这次十有八九是左相自己作死,继续查下去只会翻出更多肮脏和不堪的事。
可看老国主的神色,明显是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谁都不愿在这个时候成为被发泄的对象。
大殿内一时静得可闻针落。
“既然众爱卿都没意见,那此事就交给鲁巴克,务必给朕查清楚,也好让左相在天有灵,得到安息。”
一向沉稳的右相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左相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安息不安息的尸体也都臭了,只怕老国主是趁着此次的事,查抄左相府那些来历不明的财物才是最终目的。
“有事启奏,无事散朝!”
内侍一声尖厉的声音打破了满殿寂静,鲁巴克抹一把额上吓出的汗。
他决定今天回去多跨几个火盆去去晦气!
这事摆明了就是个烫手山芋,再怎么查,真相也早就水落石出了。
很快,关于左相花重金购买禁药,结果把自己和夫人以及新纳进府的小妾玩死的事就传遍了东临。
百姓们纷纷端着碗,蹲在路边,津津有味地聊起这桩八卦。
“左相看着人模狗样的,见到咱们恨不得眼睛长到头顶上,没想到私下里竟是这种人。”
“可不是,听说他的夫人和小妾死得可惨了,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哎呀,咱没进城定居前,左相是个啥人谁心里没点数啊!但凡有点姿色的,他哪个没骚扰过!”
“是了,之前那个部落有个死了丈夫的,不就是因为被左相轻薄,直接跳河了吗?”
“我觉得他们就是当了大官,忘了自己当初到底是什么样了!老国主真是英明啊!”
“对,就该好好查查他们这些人!说不定除了左相,别的人也不干净!一瓶药万金,这些钱从哪来的?”
连着好几天,其余朝臣都是顶着百姓们异样的目光,心里把左相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一死百了,遭殃的却是他们,一天到晚耳根子不得清净。
鲁巴克带着府衙官兵查得十分顺利,只用了三天时间,查抄白银三十万两,黄金四十二万两,各式珠宝百箱,名下田产、庄子以及牛马羊不计其数。
图兰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冷眼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心中无比畅快。
有人在小声啜泣,还有人愁容满面,为以后的人生感到茫然。
图兰脑子虽不够聪明,可她却也在官兵来之前,往自己身上藏了不少的银票。
毕竟这些可都是不义之财,绝不可能过了明路,而且以后衣食住行,哪一样都缺不了钱。
她才知道,原本上万两的银票就是这么轻飘飘的几页纸,可无数人终其一生,可能也赚不到十之一二。
照惯例,左相府被查抄,所有财物归国库所有,封条一贴,所有人只能自谋出路。
老国主心善,左相的事不牵连无辜的人,并且每人给了千两遣散银。
老国主听着她们对自己的感谢,暗戳戳地腹诽,反正这些银子都是羊毛出自羊身上,自己到头来还能赢得人心,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风光一时的左相府就这样倾塌,包括图兰在内的二十几位妾室、通房,以及她们所生子女,全部住进了官府临时安排的客栈。
“姐姐,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是啊,我的喜儿还这么小,老爷一死,她以后可就是个没阿爸的孩子了!”
图兰沉默地坐在软和的床榻上,看着众人惶恐不安的神情,只觉得讽刺。
她们这些女人就是左相用来炫耀的摆设,只怕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子女。
年轻貌美的姑娘就如同雨后春笋,可她们却在这安逸的日子中渐渐老去。
曾经,她们也是骑着马,大声唱着歌的漂亮姑娘,对未来有很多美好的憧憬。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人忘记了她们也是可以自力更生的。
或许就像是笼中的金丝雀,被关得太久,除了一味迎合主人的喜好,而忘记了自由是什么味道。
阴天,黑得也比平时要早一些,图兰听着她们渐渐均匀的呼吸,缓缓起身,安静地走出去。
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她使劲嗅了口新鲜的空气,抬头,却只看到几颗孤零零的星星挂在头顶。
她提前买好的马,拴在巷口的大树上,正无聊地摆着尾巴。
时隔十年,她终于重新坐在了熟悉的马背上,扬鞭,朝城门的方向奔去。
她从很早之前就准备好了一切出城要用到的路引,身份木牌,但生下乌雅后,她就歇了这些无用的心思。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她顺利地通过层层盘查,朝着巫医和女儿所有的小镇绝尘而去。
乌雅这辈子也不会记得她是谁了,但都没关系,她们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总好过死在那座四四方方的院子里。
至于其他人会怎么选择,她一点也不在意,反正她们于她而言只能算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甚至好几个,她见都没见过。
路就在脚下,是停滞不前,还是奔向阳光,全看自己选择。
这一刻,图兰无比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否则就乌雅那急躁的性子,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
到时,只怕她们母女二人很难全身而退。
不管乌雅心上人到底是谁,可这么多年了,人家也没上门迎娶,只能证明心中压根就没她的位置。
这样上赶着的姻缘,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不如找一个更爱自己的,这样才会过得更幸福。
她这辈子算是毁在了左相的手里,乌雅还年轻,今后一定能遇到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人。
马不停蹄赶了两天,终于到了目的地,镇子很小,与东临国的繁华没法相比。
可这里的百姓很淳朴,脸上洋溢着憨厚的笑,不管认不认识,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见图兰风尘仆仆,也无人询问她从何处来,就如同相识许久一样,往她手里塞了不少吃的和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