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克王子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帘子本就只开了条缝,被他挡得严实,压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本王奉命送卓克王子和王子妃前往两国边界,自然也有保护你们安全的义务,不过是看一眼,卓克王子在心虚什么?”
卓克尚未开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极轻极淡的女声。
“不劳安王费心,本王妃好好的,若有不妥,自会寻夫君相助,安王请回!”
一声夫君,卓克王子瞬间喜笑颜开,月牙形的梨涡浅浅荡漾。
祁西洲却是倏地沉了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紧紧咬着后槽牙,话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许知意你好得很!”
许知意半倚在浮生的肩头,眉目冷清。
“不劳安王惦记,您若不来打扰,本王妃会更好!”
她又冲着卓克王子浅浅一笑。
“我有些冷,还请夫君将车帘放下。”
卓克王子打了声呼哨,冲着祁西洲挑了挑眉。
“遵命!”
看着许知意越来越苍白的脸色,卓克王子转开脑袋。
“你睡吧,我就在这守着,想来安王也不好意思再来。”
他努力地往门口方向挪了挪,挡住自缝隙中钻进来的冷风。
“好,那就多谢了。”
卓克王子此人虽看着纨绔不羁,但绝非是趁人之危的小人,有他在,许知意真就安心的睡着了。
可能是陈府医给的药起效了,也可能是卓克王子给的药有安眠之效。
马车晃晃悠悠,她竟是睡了整整四个时辰。
期间,马车停在驿站,装了干净可食用的水,又买了些好存放的腊肉及馒头。
她晕晕沉沉的,只觉得有冰凉的帕子不断放在额头上,耳畔似乎传来陈府医的声音。
“还好血已经止住了,就辛苦卓克王子继续守着郡主了,若是有其他情况,随时派人来叫老夫。”
“好,我会守着不让人靠近。”
没了外人,卓克王子也不再自称本王子,而且态度也十分谦和有礼。
陈府医叹了口气。
“要是可以,这一路上还请卓克王子辛苦一下,能一直陪在郡主身边。”
想来,她肯定不愿祁西洲靠近,也不可能让他瞧出一丝端倪。
有卓克王子守在马车里,就算他脸皮再厚,也不可能擅闯,此行切不可出一点纰漏。
毕竟,因为祁西洲的关系,松蓝一直在最后面的马车里藏着。
两国边界倒是不远,但因着许知意伤口导致的高热,马车行驶速度不可过快。
原本三日就能到,现在只怕最少要五天。
松蓝正盘膝坐在放置杂物的马车里,面前摆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烧鸡。
柴厨子啃得满嘴流油,时不时朝外张望几眼。
“这安王可真搞笑啊!巴巴送前妻去和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深情,呸!”
松蓝滋溜抿了口酒。
“理他做甚,不过是得不到的永远蠢蠢欲动,你瞧咱郡主有空搭理他不?”
“说的也是哦,郡主似乎从来没给过他一个好脸子,人啊,身在福中时不知珍惜,后悔的时候早就来不及了!”
前面马车中发生的事,他们并不知情,故而还能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陈府医掀开帘子看一眼。
“你们倒是安稳,喝不死你们!”
转身回到自己的马车里,躺下,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留了两队人保护他们的安全,其余的全部入住驿站。
冬天黑得早,风也大,得养足了精神头,才好赶路。
反正也不急,卓克王子索性让驿站做了几桌席面,让众人大吃了一顿
祁西洲没吃,回了二楼的房间。
马车内燃了檀香,他却依旧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而且许知意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
他敢断定,许知意受伤了!
只是到底是谁伤了她,却不得而知,他决定趁着众人都睡着了之后,再去一探究竟。
东临来的人都是千杯不醉,楼下闹哄哄的,吵得祁西洲心烦意乱,在房间中来回踱步。
卓克王子一口酒也没喝,他还记着许知意刚刚交代的话,得时刻保持清醒。
亥时三刻,果见祁西洲身着一袭玄衣,脚步轻缓的下了楼,朝许知意马车的方向走去。
卓克王子半眯着眼,盯着他的背影,难掩周身肃杀之气。
这男人还真是贼心不死啊!
但许知意不许他管这档事,他也只能乖乖听话。
高热已退,许知意在白嬷嬷的服侍下,喝了半碗白米粥,好说歹说的,才勉强又吃了半个豆沙包。
“郡主您再吃点吧,一会还要喝药。”
白嬷嬷苦口婆心,浮生警惕的坐在车门处,偶尔朝外看一眼。
“郡主......安王真的来了,您要见一见吗?”
“见吧,若是一直拒绝相见,只怕他会生疑。”
脚步声渐渐近了,“知意,本王有几句话想同你讲,可方便?”
车帘掀开,许知意身后塞了个大大的软枕,青丝散在雪白的被褥上。
“安王有话就在那讲吧,毕竟我如今已是别人的妻,不好与外男私下见面。”
祁西洲低笑一声,语气沉闷。
“你当真要与本王生分至此?知意,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若后悔了,本王可以现在就带你回去!”
隔着段距离,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她轻轻的柔柔笑了一声。
“自别后,千山万水,不复相见,此去经年,一别两宽,一愿君千岁,万事无烦忧;二愿君康健,如意不离殇;三愿君幸福,携手到白头!”
从头到尾,她都是笑着的,眼中不见半分离别的不舍,静静凝视,漫天风雪就似隔开他们的天然屏障。
祁西洲喉头干涩。
“知意,本王真的知错了,求你再给本王一次机会可好?这一回,本王定会以真心待你,求你......跟本王回去吧!若无你,本王又哪来的幸福?”
许知意看着不可一世的他,竟缓缓的跪在了自己的马车前。
“知意,是本王错了,一切都是本王的错,本王不求你的真心,只愿能常伴左右。”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还请安王好自为之!此去东临,再无归期,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