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教授的脸上没有一点点慌乱的样子,反倒语气诚恳,态度温和,像是真的在考虑让何宴留下来露露面那样。
应胜被对方的这种反应弄的有一些愣神,一时半会儿她自己居然摸不准对面到底是什么想法。
是在故作姿态强撑脸面呢,还是说,何宴真的能够及时赶回来?
可是……
可是怎么可能呢?
基地附近的每一寸土地几乎都已经被翻遍了,不存在任何还留有物资的仓库。
何宴等人之前发现的那个仓库,一定距离基地有很远的距离,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那一行人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赶不回来。
但是眼前林教授的态度,却又让自己摸不亲事情的真相了。
“应处长,还有什么疑问吗?”林教授依旧是那副平易近人的模样,那张苍老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应胜现在还能有什么话说呢?
自己的质疑全都被对面挡了回去,眼下的情况拿平和派没有一点办法,而妄想者那边也找不到突破口。
刚刚那个自称妄想者的男人,明明只是片刻没有注意到对方,那人便彻底消失不见了。
现在明面上激进派不好对平和派建立的物资点动手,而无论是从异能者数量还是物资的角度来看,他们似乎哪一方面都被平和派压了一头。
看着物资点当中那一大箱一大箱的面包和水,应胜抿了抿唇,脸色有几分难看,但是深呼吸了几下,只能勉强将自己内心的情绪压下去。
“既然林教授如此坦荡,我们这边自然没有任何问题。”应胜目光沉沉,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不过希望林教授能记住刚刚说的话,下一次何宴回来的时候,请务必让我们见见她。”
她知道,今天这一趟自己算是白来了,根本没有在平和派这边讨到任何的好处。
现在自己这边能做的唯一事情,大概就是在暗中派人出去,阻碍住何宴他们回来脚步。
不过虽然在物资点这一件事情上,自己这边暂时拿平和派没有什么办法。
但是眼下倒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宁斯年,你回来基地这么久,都没有想着来看看我和你父亲吗?”应胜的目光落在了一直安静站在林教授身旁的宁斯年身上,声调陡然拔高,听起来有几分尖锐,“你的教养呢?!你的孝道呢?!”
听到了来自于自己母亲尖锐的质问,宁斯年脸上神情没有什么波动,就像是丝毫不在意那样,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但是听到这话的林教授,一只舒展的眉心却在这个时候皱了起来。
“你是站在什么角度来指责小年的?”叫人意外的是,林教授的脸色同样沉了下去,声音听起来也多了几分冷意。
宁斯年很小的时候就是由林教授一手带大的,他很心疼这个小孩,也还记得刚来自己手下的时候,小宁斯年那副沉默寡言,孤僻的模样。
林教授一直是不认同应胜的教育方法的,觉得他们把孩子逼得太紧了,但是真论教导,夫妻二人却从来没有教过这个孩子什么,只是一味的将其一扔给其他人教诲。
林教授一手将宁斯年带大,而他自己膝下别无子嗣,早就把自己几个学生看作了自己的孩子。
在讨论基地物资的事情时,林教授可以保持绝对的理智,用最简短但最有利的话语占据上风。
但是听到应胜提到宁斯年,林教授的心情可就变了。
可能叫做护短吧,林教授听不得其他人指责宁斯年或者自己其他几个学生的不是,就算是。应胜也不可以。
而听到这话,应胜冷笑一声:“林教授,这件事情你未免管的有点太宽了,宁斯年是我的儿子,他哪里做的不好,自然是由我这个做母亲的来管教他。”
“你虽然教导他了许多,但是你终究只是他的老师,论真正的亲人,我才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亲近之人!”
林教授的目光沉沉:“这个时候你倒想起来你是他的母亲了?那你发通缉令的时候呢?有没有想起过,那个被逼着背井离乡,一路面对追杀的孩子是你的儿子!”
当初宁斯年的通缉令,是应胜一手办下去的。
换一句话说,是应胜先想将自己的儿子置于死地的。
现在宁斯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并且非常有出息,成为了基地当中为数不多的五阶异能者,对方这时候倒是想起来母子情深了?
扶着林教授的宁斯年轻轻拍了拍自己老师的肩膀,随后微微摇了摇头:“老师,不用在意她在说什么。”
宁斯年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自己的形象早就在基地居民当中树立起来了,也就不需要再去管别人怎么抹黑自己了。
宁斯年被下达通缉令的时候,正是激进派对于实验最狂热的时候。
那段时间里,只要实验室当中的实验体不够了,激进派就会将目光放在基地当中其他的居民身上。
也不管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只要被激进派看上了,二话不说就会被带走,扔进实验室当中做起研究。
听起来很丧心病狂,对不对?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一旦做了,一定会引发基地当中的众怒。
但是偏偏应胜也有手段。
她先是以武力镇压了几个闹事的人,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敢当街提出抗议,就会被激进派的人当场抹杀。
随后,应胜也很快发布了新的规则下去——
只要是被带去实验室进行研究的人,那人的亲属可以每天在激进派这边免费领取垃圾条。
这一条规则极大程度地安抚了基地当中的众人,甚至为了让自己的家人能够活下去,有一部分人甚至主动提出要去当实验品。
可以说那段时间里,正是基金派最猖狂的日子。
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宁斯年一声不吭的从平和派回到了激进派。
在应胜以为自己儿子回心转意,终于看到了寂静派的好时,宁斯年却孤身一人杀进了实验室当中,杀死了好几个主张激进的研究人员,将那些还尚存行动能力的实验体全部放了出来。
他甚至毁掉了一些研究设备,以确保激进派在研究人体上受到了极大的限制。
宁斯年无比清楚,像激进派这样做人体研究,是研究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的。
当初末世刚刚降临那一会儿,几乎集结了全球最顶尖的一批研究人员,用着最完善的设备,日以继夜地做着研究。
哪怕是这样了,那些人也没有对丧尸病毒研究出什么所以然来,更别说现在激进派当中那些水平参差不齐的研究人员了。
自己手下的实验室被自己的儿子彻底捣毁,应胜那个时候甚至不愿意承认宁斯年是自己儿子,彻底的勃然大怒。
也不管其他任何什么了,她将自己手下所有空闲的异能者全都派了出去,想要将宁斯年抓回来。
但是在对方自己过硬的实力下,已经林教授等人的掩护下,宁斯年还是成功逃脱了。
那段时间里基地几乎人人自危,哪怕以前不认识宁斯年的,都在这一次知晓了他的名字。
他解救了不少人,让他们离开了水深火热的实验室。
基地的居民提起宁斯年的时候,有敬畏,但是更多的还是畏惧。
那时候的宁斯年还没有现在的五阶实力,虽然那个时候基地当中的异能者也没有像现在一样,坐镇好几名五阶异能者,但是上百名异能者集结起来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可是宁斯年就是在这样子的包围下逃脱了。
实验室被毁的那一天夜里,有人碰巧见过宁斯年从燃着大火的实验室当中出来——
宁斯年浑身是血,也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那张冷淡的脸上神情漠然,脸上还溅着几道血迹,一只手雷光闪动,另一只手则是提着把长刀,刀尖上还在滴着血。
他就仿佛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杀人不眨眼。
虽然他杀的人,大多数是激进派里面那些丧尸病狂的研究人员,但是这也不妨碍基地里的居民产生畏惧的情绪。
而接下来,宁斯年就被逼着离开了基地,他也没有办法去解释什么,来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或者说,就算他有解释的机会,宁斯年也懒得说什么。
他从来不在意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哪怕是去摧毁那个实验室,也只是为了平和派而已。
他只是在为老师解决忧心事。
因为实验室的存在,林教授那段时间几乎每天都睡不好觉,不断思考着该怎样让激进派停止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
正面形象什么的,有林教授,有何宴在前面担着就是了。
至于这些他们不好出手的事情,宁斯年就出手,替他们一一解决掉。
反正那个时候的他,在基地里除了老师他们,也没有其他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