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墨做的烧饼,云昭一口都没吃。
热腾腾的烧饼放在盘子里,最后失去了所有的热度,面皮变得干巴巴的。
高副将放到嘴里一把,差点磕掉了牙齿。
高副将看了眼面色沉静的云昭,低声说:“达青说,后日走,那景墨……也跟着走么?”
云昭手里的笔停了一下,而后抬起头对看着高副将,“这不是早就定下来的事情么?怎么,有疑问吗?”
这一刻的云昭,高副将觉得凉薄的就像是当初要把云昭换五千铠甲的谢景墨。
高副将退出去。
谢景墨站在门口,眼巴巴的。
“饼没吃?”
高副将摇头。
“那去匈奴的事,帮我问了么?”
高副将闷头说:“问了,我瞧着云昭是铁了心要把你嫁过去,你——”
高副将抬起眼,看着谢景墨脸上浓稠的失落。
“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
谢景墨沉默下来。
什么办法?
他摇摇头。
叹气。
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我有办法!”郭艾艾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两人身后笑盈盈的走过来。
郭艾艾傻了许多年,如今一朝清醒,眼睛明亮,似乎一汪清亮的明月。
谢景墨跟高副将看着郭艾艾,“什么办法?”
郭艾艾笑了笑,眼神瞬间又有了些深意。
“表哥,我之前跟你有过婚约,若是这个时候,我们发生关系……”
看见谢景墨皱起眉头,郭艾艾立即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是逢场作戏,只要我们发生了关系,对外宣布之前的婚约作数,达青就没办法把你带走,等人走了,我们在跟外头说清楚,不就好了?”
郭艾艾眼神纯净,轻轻的笑起来,“表哥,我父亲常常跟我说,是因为你的关系,所以太后才救我的,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所以,你就别考虑那么多了,就按照我说的做吧。”
“日后我会协助你跟外头解释清楚,这样你就好留在京都,可不好?”
谢景墨原本还以为郭艾艾有什么好办法。
听完后,面色淡了淡。
然后才轻轻笑了一下说:“谢谢艾艾,表哥考虑一下。”
郭艾艾笑着离开。
等人走远了,谢景墨闭了闭眼睛,高副将低声谢景墨说:“也算个办法。”
谢景墨啧了一声。
高副将急眼,“怎么?你还不乐意了?郭艾艾怎么说也是个黄花大闺女,现在人家喜欢你,虽然说,按照她那么说的做,日后她应该是不会替你澄清,但是你也不用去匈奴了呀?还白得一个漂亮老婆?不好吗?”
高副将看了眼谢景墨的脸,抿了抿唇,“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给碰上了,达青看上你了,郭艾艾也看上你了,要是换一个看上我,我可以少奋斗十辈子。”
谢景墨苦着脸,看了眼云昭宫殿的方向。
高副将勾了勾谢景墨的肩膀,“行了,别看了,里头那位,心比石头还硬,你就别指望了吧。”
那一夜,谢景墨等到了很晚才去云昭的寝宫。
到的时候,云昭已经睡了。
他推开窗户跳进去,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
云昭的气息匀称,绝美的脸平和又安静。
谢景墨来的一路上想了很多。
想的最多是要在床上让云昭对自己许诺。
类似于——
留他下来。
类似于——
即便是他去了匈奴,也绝对不许再跟别的男人做跟自己做过的这种事。
可当这一刻,走到床边的时候。
他又好像什么都不想做了。
他就想好好的安静的看一看她。
谢景墨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跟云昭认识许多年,她什么样子她都看过。
娇嗔的。
俏皮的。
沉稳的。
豁达的。
市侩的。
狠绝的。
……
可即便是这样,他的心里依旧只有她。
当初的一眼往年,如今的生死无悔。
谢景墨坐在地板上,后背靠着床,低低的叹了口气,“你不要我,我有什么办法呢?”
室内安静了许久。
而后,是谢景墨无奈的低笑,“我没办法,一点也没有。”
“昭昭,你就这么希望我走吗?”
云昭睡了,所以不会有人回应谢景墨。
谢景墨也不确定,如果此刻云昭是醒着的,她会给自己一个答案吗?
他不知道。
天一点点的亮起来。
在朝阳的第一缕光落在地面上时,谢景墨起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等到阳光铺满大地,云昭缓缓的睁开眼睛。
她看着雪白的床帐,眨了眨眼睛。
七彩端着洗漱水进来,“太后,该起来了。”
云昭白日里总是很忙。
新皇的身体不好,日日十几个太医伺候着吊命。
云昭办理完手头的事情,又去看了新皇之后,走在长廊上。
福海一路沉默。
云昭偏头看了福海一眼,“平日里不是话最多的么?怎么今天一路无话?怎么了?”
福海恍惚的抬起眼。
早上谢景墨走的时候,福海正好睡醒,他看着谢景墨的身影消失在了宫殿内,不知道为什么,又点于心不忍。
面对云昭的疑问,福海咬了咬唇,“福海不敢说。”
云昭点点头,没问。
等回了自己宫里,低声说:“有什么说吧,藏着掖着的,这么不好开口么?”
福海将头低的更低了。
“福海这话是大逆不道的,所以,不知道应该如何说。”
云昭看着他。
福海将头垂的更低下去,背弓起来,十分谦卑。
“有些话,福海只能当做玩笑,说于太后。”
“新皇的身子……当初在胎里的时候就是带了病的,一出生又受了惊吓,这些年一直仔细养着,可毫无气色,
即便是您亲自针灸,可也始终没有动静,郭艾艾才不过针灸五次,就已经眼见着全然好转了,可见娘胎里带出来的不好,终归是不好治。”
云昭皱眉,“你想说什么?”
福海跟旁人不同。
她是云昭身侧最不设防的人。
又站在高位,宫里的一动一静,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不似谢景墨,高副将两个战场里出来的男人,只会使蛮力气。
他有脑子。
狠活泛。
“福海的意思是……”
“新皇身体不好,我问过太医,能不能坚持过这几年都是问题,说句大逆不道的,若新皇不慎……”
福海技巧性的停了停,抬眼跟云昭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