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屋里家具已经焕然一新,但格局未变,玉萦站在这里,依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流芳馆的正屋原本崔夷初的房间。
不过当初赵玄佑并未在此与崔夷初圆房,倒是她和赵玄佑的第一次是在这间屋子里……玉萦回过头看着那簇新的拔步床,眸光微微一动。
没想到如今这间屋子成了她和赵玄佑的洞房。
“夫人。”门外传来秋月的声音。
她和春杏都是当初玉萦还在泓晖堂时就提拔起来的丫鬟,赵玄佑想着玉萦跟她们熟悉一些,便让她们到这边来伺候。
“进来吧。”
门一开,进来的果然是秋月和春杏,两人手上都端着托盘。
几年不见,她们俩都已经是侯府的大丫鬟了,做事沉稳,说话周到。
“爷怕夫人饿了,特意吩咐奴婢送些吃食过来。”
秋月和春杏送来的菜虽不多,却都是玉萦爱吃的,炒山笋、火腿玉兰片、糟鲥鱼和一碗馄饨。
玉萦略用了些,不敢吃得太饱。
今晚可是洞房花烛夜,万一吃撑了闹出笑话,那可是要被赵玄佑笑一辈子的。
吃过东西,玉萦饮了碗甜汤,在屋子里稍稍转了一圈,见衣柜里除了给她备的衣裳之外,还放了赵玄佑的。
“世子的东西也都搬过来了吗?”玉萦问。
“是。”春杏恭敬回道,“爷吩咐奴婢们把他日常起居的用品都挪到棠梨院了。”
“那泓晖堂呢?往后他不住了?”
“爷说泓晖堂往后只作书房,平常就住在这边。”
他倒是想得好。
玉萦抿唇,坐在榻边跟春杏、秋月叙了一会儿旧。
正说得兴起,忽然听到外头廊下的人喊了声“爷”。
赵玄佑回来了?
先前叶莫琀那帮兄弟的架势,一副不把他灌醉誓不罢休的模样,居然肯这么早就放他过来。
迷惑虽迷惑,听到他这么快就回来,玉萦还是挺欢喜的。
她端坐在榻边,重新把红盖头放了下来。
春杏和秋月匆匆退了出去,在廊下朝赵玄佑福了一福:“爷。”
赵玄佑略点了下头,撑着手杖就进了洞房。
洞房里的龙凤对烛燃得正旺,一进屋子,他便瞧见了双手交叠坐在榻边的玉萦。
重逢之后,玉萦甚少在他跟前露出这般娴静温婉的姿态。
她坐在那里是在等他。
想到这里,赵玄佑周身骨血便有些灼热。
他抬步走到玉萦跟前,来不及去拿枕边的喜棍,便伸手去掀开盖头,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之间,微微有些失神。
感受到他眸中的惊艳,玉萦并未立即抬眼,而是垂眸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今日既以盛妆之姿出嫁,高堆云髻,点染娥眉,为的便是这一刻。
“萦萦。”
赵玄佑眸色微浓,轻轻唤了她一声,顺势坐到了她的身边,封住了她的唇。
玉萦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吻由温柔渐渐变得炽热。
她有些期盼,又有些忐忑。
两人虽然并不是头一回行夫妻之事,但毕竟已经有四年多没有……他会不会没有从前那般迷恋她了?
玉萦胡思乱想着,赵玄佑忽而拽开了她的嫁衣。
她的脸愈发的烫,心也愈发慌乱。
罢了,她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只由着他来做就好了。
反正她已经嫁给他了,便是他没那么迷恋,也由不得他了!
想归这样想,玉萦的手忽而也不老实起来,伸手去抓他的腰带。
她原本就是他的丫鬟,取个腰带轻而易举。
等到他的喜服散开,玉萦的脑中又想起他的……
还跟以前一样吗?
玉萦的心跳得飞快,只是心里又有些期盼。
她伸手想要去碰触,可是才刚碰到一点便被赵玄佑扣住了手腕。
“啊——”玉萦睁开眼睛,呆呆看着赵玄佑,白皙柔腻的脸庞涨得通红,一副做坏事被人抓包的样子。
可转念一下,今晚不是他们成亲吗?她伸手怎么了?
“赵玄佑,你干嘛?”玉萦瓮声瓮气地问。
赵玄佑稍稍松开了她一些,竭力压制着沸腾的心绪,喑哑着嗓子道:“等等。”
“等什么?”玉萦还是不解,“你想盖着被子聊天?”
之前两人被困在沙暴之中的时候,他可是嚷嚷着什么时候都有那种心情,绝不想跟她盖被子聊天的。
现在真的成亲了、洞房了,他忽然就没那种心情了?
“不是。”赵玄佑当然想要她想得要命。
但今晚他另有安排。
这半个月来他一直为此事费心费力,此时必须忍耐。
对上玉萦狐疑的目光,赵玄佑捧着她的脸亲了亲,旋即起身一瘸一拐地去衣柜旁边,把被玉萦扒拉开的喜服放在一旁,换了一身玄色锦袍,又拿了一身常服回到榻边。
“萦萦,你先把衣服穿上。”
“穿上?”
玉萦此刻只穿了一件薄纱彩绣的小衣,偏生赵玄佑连看都不多看一眼
这也太奇怪了。
从前别说是她穿成这样了,便是她趴在榻上替他整理被褥,都能勾起他的兴致,今晚居然……
玉萦猛然想起自己和元缁在巫峡的洄水湾里找到赵玄佑的情景。
当时他奄奄一息的,下半身全是血。
该不会,他不止是伤到腿了?
玉萦目光复杂地看向他。
他不行了?
这也太突然了。
“萦萦?”赵玄佑等了许久,也没见玉萦穿衣裳,瞥了一眼她身上那件薄纱小衣,顿时又有一股热血冲向脑门。
他深吸了几口气,压制住那股邪火,把刚拿过来的那件衣衫披在玉萦身上。
“赵玄佑,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那还叫惊喜吗?”
惊喜?
他管这叫惊喜?
惊是够惊,但喜……从何来?
虽然玉萦对那件事的热络远不及从前的他,可她也是一个正常的女子,跟喜欢的男人在一起,自然也是乐意的。
现在他突然就不行了,还是洞房花烛夜才告诉她,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玉萦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应该告诉他,自己不在意?
可她是在意的,只怕装也装不像。
告诉他,往后会陪着他求医问药?
这样似乎好一些。
玉萦深吸了一口,让自己渐渐冷静下来,正想开口,才发现男人已经替她穿好了衣裳。
“赵玄佑,我们……”
“走吧,再迟城门就关了。”赵玄佑不由分说,拉着她起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