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车窗,在周颖的发梢镀上一层金边。她伸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腕间的银链轻轻晃动,螺丝坠子折射的光斑在仪表盘上跳跃。后座飘来的烟味里混着一丝迷迭香的气息——陈大雷不知何时将那支干枯的香草别在了车窗缝隙。
转过第三个路口时,音响突然切到那首未完成的钢琴曲。周颖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打着节拍,指甲上淡粉色的甲油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后视镜里,我看见陈大雷正对着窗外吐烟圈,烟雾在气流中扭曲成五线谱的形状,又被疾驰而过的救护车鸣笛声震散。
\"等等。\"周颖突然按下车窗,一片梧桐叶飘进来落在她掌心。叶脉间隐约可见荧光笔写下的\"oS\"字样,边缘已经晕开。她将叶片放在中控台上,叶尖还挂着晨露,随着车身的颠簸滚落到储物格里——那里静静躺着欧阳素常戴的那枚发卡。
红灯前停下时,隔壁车道的婴儿车里传来熟悉的旋律。年轻妈妈正哼着那首钢琴曲的副歌部分,怀里的孩子咿咿呀呀地跟着节奏挥舞小手。周颖的睫毛轻轻颤动,在脸颊投下羽毛般的阴影。当信号灯转绿,那辆婴儿车右转消失在人行道尽头,歌声却像回声般 lingering 在车厢里。
驶过跨河的大桥时,阳光在江面上碎成千万颗钻石。有艘货轮拉响汽笛,声波震得车窗微微颤动,竟与钢琴曲的某个和弦完美共振。陈大雷突然探身向前,烟灰落在座椅缝隙间。他指着远处:\"看,仓库的屋顶。\"
阳光照在锈蚀的铁皮屋顶上,折射出铜钱般的光斑。那群常年盘踞在此的鸽子正绕着烟囱盘旋,翅膀划出的轨迹像极了欧阳素乐谱上那些飞舞的连音线。当我们驶近时,惊起的鸟群掠过车前挡风玻璃,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如同记忆中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语,掠过心间便再无踪迹。
车子碾过最后一段路时,我望着窗外那片曾经废弃的工厂和仓库,不由得怔住了——记忆里杂草丛生的荒地,如今竟支起了十几顶米白色的帐篷,像一朵朵蘑菇散落在暮色中。五颜六色的小彩旗在晚风里轻轻摇曳,隐约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吉他声和欢笑声。
\"真没想到......\"我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机冰冷的金属外壳。副驾驶的周颖突然指着前方:\"快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见仓库入口处处,齐甄和蒋丽娜正并肩坐在原木长椅上。齐甄手里转着那个标志性的银色打火机,蒋丽娜则笑得前仰后合,栗色长发在夕阳中泛着蜜糖般的光泽。他们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饮品,蒸腾的白雾在橙红色的光线里氤氲开来。
没等车完全停稳,后座的陈大雷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清冽的空气瞬间涌入车厢,混合着烧烤的炭火香和隐约的松木气息。我匆忙抓起装着镜头的背包,金属搭扣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远处营地中央的篝火堆已经点燃,跳跃的火光将周围游客的剪影投映在帐篷上,像一场正在上演的皮影戏。
\"发什么呆呢?\"周颖轻轻撞了下我的肩膀。我这才发现相机包带不知何时缠住了座椅调节杆,慌忙解开时,听见蒋丽娜标志性的笑声随风飘来,像一串银铃落在铺满松针的地面上。
待我整理好设备,一起走进排练室,准备安排今天拍摄的视频内容。
推开排练室斑驳的铁门,一股混合着松木与旧书的气息扑面而来。阳光透过高处的气窗斜斜地切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斜线,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浮动。角落里那架老钢琴上摆着半杯凉透的咖啡,杯沿还印着淡淡的唇印。
周颖的指尖轻轻抚过琴键,没有发出声响。她停在中央c的位置,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划痕——是欧阳素总爱反复弹奏某个乐章时留下的。陈大雷蹲在音响设备旁调试器材,后颈处的纹身在光线中若隐若现,那是五个音符组成的简单图案。
\"今天先拍空镜。\"我打开设备箱,取景框里捕捉到墙面上斑驳的水渍,形状像极了散落的音符。突然发现谱架上还摊着一份乐谱,边缘卷曲发黄,修改的痕迹密密麻麻,某个小节旁边画着小小的笑脸。
门外传来脚步声,齐甄和蒋丽娜推门而入,带进来一阵松木燃烧的气息。蒋丽娜的发梢还沾着篝火的星火,在昏暗的室内忽明忽灭。\"我们带了...\"她的话突然停住,目光落在钢琴上的咖啡杯。齐甄默默掏出打火机,金属开合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陈大雷按下录音键,设备发出轻微的电流声。就在这个瞬间,一阵穿堂风掠过,乐谱哗啦翻动,停在最后那页未完成的乐章。周颖的指甲无意识地敲击琴盖,节奏竟与纸上残缺的旋律完美契合。窗外,一只不知名的鸟落在生锈的消防梯上,啼叫声穿过尘埃弥漫的阳光,像某个遥远和弦的余韵。
“太久没一起合作了,我们还是先简单地测试一下设备吧,顺便也可以慢慢地习惯一下彼此之间的配合程度。”陈大雷一脸认真地说道,与刚才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的语气严肃而专业,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这种突然的转变让人有些惊讶,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还在和大家轻松地聊天,开着玩笑。
然而,当涉及到工作时,陈大雷展现出了他另一面的特质——专注和专业。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动作也变得迅速而准确,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随意和散漫。
“大家都别太紧张,放轻松就好啦,就像你们平时练习时那样自然就可以了……”陈大雷一边全神贯注地安排着各种细节,一边认真仔细地调试着设备,仿佛他手中的每一个按钮都关乎着整个活动的成败。
我站在他身旁,静静地翻看着除了演唱歌曲之外的一小段剧本。剧本中的情节跌宕起伏,让人不禁为故事中的人物捏一把汗。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便抬起头来,对着陈大雷问道:“对了,你会做视频后期的特效吗?”
陈大雷听到我的问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说道:“你还真把我当成万能的啦?”
陈大雷的话音刚落,阳光恰好穿过窗棂,在他侧脸投下细密的格子阴影。他修长的手指悬在调音台上方,指节处还沾着些许碳粉,像是乐谱上不小心蹭到的休止符。我注意到他的睫毛在光线下泛着浅棕色,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不过...\"他忽然转身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磨损严重的移动硬盘,金属外壳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标签贴纸。\"秦垚以前做的特效工程文件都在这里。\"硬盘被他轻轻抛起又接住,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惊动了漂浮的尘埃。
周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钢琴旁,她的影子斜斜地投在乐谱上,恰好覆盖了那个未完成的小节。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键边缘,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刻痕——是去年平安夜欧阳素不小心用戒指划出来的。
蒋丽娜突然轻笑出声,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一个保温杯:\"先喝点东西吧。\"杯盖旋开的瞬间,熟悉的茉莉花香弥漫开来。齐甄的眼神明显晃动了一下,这是欧阳素最爱的茶香。保温杯被阳光穿透,在地板上投下琥珀色的光斑,随着茶水的晃动不断变换形状。
我翻开剧本的最后一页,发现边缘处有一行铅笔写的小字:\"此处加特效——会飞的五线谱\"。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那个独特的将\"飞\"字最后一笔拉长的写法,分明是欧阳素的笔迹。陈大雷凑过来看时,他呼吸间淡淡的烟味的气息,让我想起车里那支干枯的香草。
窗外忽然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他们正在营地空地上追逐着彩色泡泡。某个瞬间,阳光折射在泡泡表面,在排练室的墙面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彩虹。陈大雷望着那些浮动的光斑,突然说:\"其实...我可以试试看。\"他的声音很轻,却惊动了停在消防梯上的那只鸟,扑棱棱飞向湛蓝的天空。
“算了,先别想这么多,你的剧本想怎么拍?”陈大雷的话音刚落,周颖他们几人便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我。
我清了清嗓子,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说道:“嗯,我觉得我们需要去室外拍摄。今天的剧本呢,刚好只需要三个人就可以完成拍摄。周颖、齐甄和蒋丽娜,你们三个人刚好合适。齐甄和蒋丽娜可以扮演情侣,这部分情节非常简单。你们看一下剧本就能够明白,而且台词也不多,基本上就是一些很简短的对话。”
我顿了顿,接着说:“另外,我觉得这个剧本还是更偏向于搞笑和抽象一点的风格。所以呢,对于演技的要求并不是特别高,不需要太过于专业。不过,有一个场景我觉得需要特别注意一下,就是这里,”我指着剧本上的某一处,“当齐甄被一巴掌扇飞的时候,这个场景最好能够表现得夸张一些,这样会更有喜剧效果。”
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仿佛那个场景就在眼前一般。
阳光在剧本纸面上跳跃,我的手指停在那行\"扇飞\"的动作提示上,指腹能感受到纸张纤维的细微纹路。周颖突然轻笑出声,她的笑声像一串风铃,惊动了窗外树梢上的麻雀。
\"这个镜头...\"齐甄摩挲着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金属打火机在他指间转了个圈,\"需要借位还是实拍?\"他说话时,阳光正好照在他的眉骨上,在眼窝处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平日里温和的眉眼突然显出几分凌厉。
蒋丽娜已经凑到周颖身边看剧本,她栗色的发丝垂落在纸页上,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我注意到她的指甲油是淡淡的香槟色,边缘有些剥落,像是被琴键磨掉的。\"这里可以加个音效,\"她的指尖点在某个段落,\"比如卡通片里那种'咻——啪'的夸张声效。\"
陈大雷不知何时已经架好了摄像机,镜头盖在他牛仔裤口袋里露出一角。他调试焦距时,鼻梁上那道小时候打架留下的疤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室外光线还剩两小时最佳,\"他看了眼天空,\"要拍就现在。\"
一阵风吹来,剧本哗啦作响。周颖突然按住飞扬的纸页,她的手腕上还戴着早上那条银链,此刻正将阳光折射成细碎的光斑,在水泥地面上画出游动的鱼群。\"我觉得...\"她停顿了一下,睫毛在脸颊投下羽毛般的阴影,\"被扇飞后的落地姿势可以更滑稽些。\"说着她突然向后仰倒,却在即将触地时被齐甄一把拉住。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飞了停在帐篷顶的鸽子。我们看着那些扑棱棱飞走的灰影,不约而同笑出声来。蒋丽娜从包里掏出几颗水果糖,彩色的糖纸在阳光下像极了小时候玩的玻璃糖纸。\"来,\"她将橙色的那颗抛给齐甄,\"补充能量。\"
我望着他们三人站在阳光里的剪影——周颖正在帮齐甄整理衣领,蒋丽娜则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分镜走位。陈大雷调试设备的\"滴滴\"声像某种奇特的节拍器,与远处营地的吉他声微妙地共振着。此刻的阳光下,连灰尘都变成了金色的音符,在我们之间缓缓浮动。
紧接着就是一遍一遍的在室外试镜,还有不停的去完善和修改细节,我们都非常的投入,完全没有注意隔壁很多露营的人,已经在旁边悄悄的当了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