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长伯在后宫之事上迟迟拿不定主意,各方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几乎都认为自己的生母有错在先,但是生母毕竟是生母。
此时姬长伯不由想起了统一六国的秦始皇,想不到自己竟然和他有了一样的遭遇,他是怎么下定决心幽禁生母的。
此时此刻,姬长伯对于那位千古一帝,产生了同病相怜的共鸣,生母是每个人无法选择的,与生俱来。
即便那个人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难道就没有比幽禁更好的方法了么?
“大王,教会圣女那边派了一支孤儿团过来,圣女说这些孩子学业有成,考核合格,可以侍奉大王左右。”如意此时适时的走了进来。
“孤儿团?”姬长伯一愣,于是好奇起来,教会一直在收容孤儿,这是自己安排的。
不仅是孤儿,还有功勋子女,心腹重臣引荐担保的族中子弟。
闻言,姬长伯心中隐隐一喜,刚好自己遇到了难题,就用这个问题考校一下孤儿团。
若是能发现一两个好苗子,带在身边历练历练,到时也省的自己天天琢磨。
于是姬长伯让如意将孤儿团带到上庸宫城大殿。
不一会儿,数十名孩童便整齐地站在了殿中,眼神中透着紧张与期待,其中几个胆大的一直在偷偷窥视姬长伯,想要一睹汉王风采。
姬长伯扫视一圈,缓缓开口:“本王如今遇一难题,生母有罪,为子者若处置,于心不忍;若不罚,又难服众人,尔等可有良策?”
孩子们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窃窃私语,过了许久也没有人出言。
因为这个问题太过于隐晦,这是大王的家事,无论怎么处置,一旦误了大王的心思,必定会遭到大王的厌恶。
姬长伯也不急,只是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面前这些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们。
片刻后,一个文弱的孩子站了出来,恭敬一礼后说道:“大王,太后有过不可轻易揭过,若如此恐难以推行法令约束贵族,刑部律令将成为一纸空文,太后有罪当与庶民同罪,但是太后毕竟身份特殊,按照汉律,有功者犯罪,可同罪不同罚,太后为汉国生下大王,乃是天大的贡献,故可免除刑罚,让太后前往宗祠祈福修行,一来可让太后静心反思,二来对外也有交代,显示大王仁孝之心。”
“善!”姬长伯眼睛一亮,这孩子竟有如此见识。
姬长伯的大度表现,给了下方孩子们极大的鼓励,接着又有几个孩子提出了不同的见解,虽有的建议还稚嫩,但也不乏闪光点。
姬长伯心中大悦,当下便选了几个孩子留在身边,跟着如花如意,组成了一个全新的幕僚建议机构,姬长伯想了一会新机构的名字,然后说道:“就叫军机处吧。”
随后军机处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回复郫邑,处理太后一事。
解决了太后的问题,姬长伯再次把目光放在了上庸,这座古城如今遭受战火洗礼,城中各处受损,城中百姓也都遭了不同程度的兵灾。
日后此地将成为汉国前出或者后撤的桥头堡,战火将是这里的常态,如何巩固上庸的城防是当务之急。
看来有必要在上庸将水泥工坊和铁匠铺发展起来,有了水泥和钢材,城防就不是问题了。
只需要十门土炮,几座炮楼,上庸城就是这个时代最硬的城。
而且上庸周边的小城和庸国据点也很多,只要统一整合这些小城和据点,然后分兵驻守,互为犄角援护。
整个上庸之地将固若金汤。
很快,姬长伯再次召集军机处议事,商讨上庸的问题。
刚刚成立的军机处的孩子们被召集到议事厅。
他们虽然年纪尚小,但经过教会的严格培养,个个通晓算术,律法,弓马。而且思维敏捷,对军政之事皆有独到见解。
姬长伯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道:“上庸城历经战火,城防受损严重,且此地日后必为兵家必争之地。孤欲加固城防,使之成为汉国东进之屏障,诸位可有良策?”
还是那个身材瘦削、眼神锐利的少年率先站出,拱手道:“大王,上庸虽然地势险要,但城墙年久失修,巴军攻城时又破损多处,若敌军再以投石车强攻,恐难久守。私以为,当立即调集工匠,以水泥加固城墙,并在城头增设炮台,以火炮的射程和威力震慑敌军,使敌军难以近前。”
姬长伯微微点头,这正是他所想的。水泥工坊一旦建成,上庸的城墙将坚不可摧。
一名之前诺诺的少年,此时闻言则起身反对,“不可!上庸之利在其位置前出,相较于我汉国本土偏安巴蜀一隅,其更容易进军中原,大王之志在天下,若是一味防守,投入大量资源在城防之上,岂不是本末倒置?”
紧挨着诺诺少年的另外一名脸上有着一颗黑大胎记的少年也起身,接着说道:“大王,上庸周边尚有数座小城和庸国旧寨,若能修缮整合,派驻精兵,彼此呼应,敌军即便攻至城下,也将陷入我军合围之中。而且此法投入无需太多,只需要攻下安康,然后汉中、城固、安康等地便无需驻扎大军,皆可前出至上庸之地驻扎,而且汉江运输粮草便利。”
“不错。”姬长伯赞许道,“上庸之地周围的这些小城可作前哨,一旦敌军来犯,既能迟滞其攻势,又能为我军争取调兵时间。”
这时,一名年纪稍小的孩子怯生生地举手:“王上,下…下臣……臣以为,上庸百姓刚刚经历战乱,若大兴土木,恐民力疲惫。不如先安抚民心,再逐步修缮城防。”
这孩子瘦瘦小小,满是雀斑的脸上此时因为紧张而涨得通红。
姬长伯沉吟片刻,道:“此言有理。百姓若不安定,城防再坚固也无用。传令下去,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同时招募人手修缮城墙,以工代赈,既能让百姓有生计,又能加快城防建设。”
那雀斑孩子大喜过望,他没想到大王真的认可了自己的话。
军机处的孩子们纷纷献策,姬长伯一一采纳,并下令立即执行。
很快,上庸城内外忙碌起来。
姬长伯决定采用折中的方法,同时着手加固城墙和进攻安康的策略。
很快,上庸城外的群山中,建起了数座水泥工坊,水泥工坊的烟囱冒出滚滚浓烟,铁匠铺里叮叮当当的锻造声不绝于耳。
城墙上,工匠们用水泥浇筑加固,一座座炮台拔地而起。
同时姬长伯命令汉中部队前出,围困安康,没有姬伯安的主力驻守,拿下安康只是时间问题。
数日之后,安康城城主捧着城主印信出城纳降,姬长伯兵不血刃,拿下安康。
随后汉中除去留守汉中和北方要塞的几支驻屯军之外,主力顺汉江而下,向着上庸集结。
上庸周边的小城也开始修缮,驻屯军陆续进驻,随着驻屯军进入上庸,原本因为战乱,严重缺少劳动力的上庸地区,大片荒芜的耕地被驻屯军翻耕,重新种上了作物。
月余时间,汉国彻底站稳上庸之地,而隔江相望的秦楚两地,却皆陷入沉寂。
原因也很简单,秦楚两国皆在忙着处理国中内政,焦头烂额。
秦国新君登基,虽然没有发生嫡庶之争,但是毕竟新旧交接,事情还是很多的,此时商洛之地的经营反而成了不甚重要的小事。
而楚国,楚文王嫡长子楚堵敖熊艰被其弟熊恽发动政变,杀兄自立。
原本就被中原诸国瞧不上的南蛮之地更是被各国诟病,虽然新任楚王一上任,就迅速整合楚国国力,迎头痛击了想要浑水摸鱼的庸国麋卢大军,并击杀了麋卢,但是国中对其弑兄篡位的行为也多有不满。
其中以其母,宗正为首的长辈更是多有怨言,楚王为了安抚国中各方势力,不得不放下瓜分庸国的念头。
喜欢站在城头吹风的姬长伯,此时又站在城头,望着逐渐焕发新生的上庸城,心中豪情顿生。
最近的好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尤其是拿下安康,打通东出的要道,姬长伯彻底控制住上庸之地。
而现在秦楚两国自顾不暇的档口,姬长伯又收到了雷勇和邓麋的两份捷报。
追击姬伯安溃军的邓麋骑兵,靠着骚扰和配合鱼巫两地的内应,屡次追上姬伯安的安康军主力,一阵袭杀,安康军主力已经不足两万。
鱼地、巫地、平都巴氏的援军虽然还没有直接和姬伯安撕破脸,但是屡次的袭杀,姬伯安已经明显能看出各军心怀鬼胎。
从后续的行军布置上就能看出来,安康主力被安置在前军,巴国各军则在左右和后方,拱卫安康军。
如此安置,邓麋却是不好再穿过巫地巫地外围部队,直接攻击姬伯安的主力了。
毕竟还没到最后决战的时候,过早暴露内外勾结,实在没必要。
但是既然安康军到了前军,那早早攻下那处的雷勇部,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邓麋一纸书信,骑兵快马送往那处城。
雷勇撕开信纸,仔细一看,当得知姬伯安领兵数万,从北方溃败逃窜,当即大喜过望。
雷勇三万汉军精锐尽出,在前往鱼地和巫地的必经之路上阻击巴军。
双方在那处以西的狭长官道上,巴军即将进入鱼地的时候,爆发了一场遭遇战。
没有战心的姬伯安让巴氏万余族兵直接面对雷勇部,其余部队则绕道退回巴国境内。
巴氏族兵死伤数千,最后也狼狈逃回了鱼地。
原本摇摆不定的巴氏,则终于派出了使者,偷偷来到了上庸寻求合作。
得位不正的姬伯安,没有靠着上庸之战确立自己的威信,此时的巴国已经一盘散沙。
收复整个巴中之地,已经水到渠成,只待汉国各地的兵力调配完善,便可以南下了。
“王上,蜀地内阁传来文书,那处远离宕渠,补给困难,南方战事不宜久拖,宜速战。同时呈上了江州的兵力调配和粮草准备,主将人选是刚刚从蜀南调回江州的米福安,蜀南主将暂时由老将雷隆担任。”
姬长伯点头,“可!”
随后军机处回复蜀地内阁,批复同意。
随着配合姬长伯行动的江州兵马准备妥当,鱼地、巫地、平都三地内应皆准备妥当。
姬长伯知道,时机已经成熟!
“命令邓麋、雷勇派出骑兵扫荡上庸南下的道路,清理所有溃兵。神机营炮兵,枪兵为中军,调上庸之地一万步卒,为前军,准备南下!”
“诺。”
上庸之地经过数月的整备,如今再次开始动员,跟随姬长伯,最先进入上庸的万余步卒再次抽调出来,由姬长伯亲自率领,随军南下。
褒英部主力三万留守上庸,其他从城固,安康抽调来的守军,依旧驻屯上庸周边小城,防止秦楚趁机发难。
随着大军开始准备,上庸城中各方势力的探子,细作也纷纷开始准备。
“公子!这汉王也太好战了,上庸才落入其手不过数月,就连续攻克安康,现在又开始整军南下,汉王就不怕汉国屡战,掏空国力么?”上庸城一座豪华的客栈中,一行商旅打扮的行人围坐在一起等餐,恰好看到上庸城中军队换防,大军调动。
闻言,其中一人警惕的抬头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外人之后,才狠狠瞪了说话之人一眼。
“就你多嘴,汉国好战与否与你何干?你只要办好君上的差事,即可,莫要闲言碎语,惹是生非!汉国锦衣卫的探子无处不在,若是被其听了去,你必定要吃一顿瓜烙!”
挨了骂之后,两人面色皆有不愉,为首的公子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水,“汉王可不是好战,而是能战,善战,其亲征的大小战争,几乎每战必胜,未尝一败。”
听到为首的公子开腔,两人放下矛盾,皆洗耳恭听。
“汉王用兵,往往直击要害,兵多粮少就猛打狠攻,以求速胜,例如其灭蜀之战。兵少粮多就围而不攻,以求全胜,例如安康之战。兵少粮少,就以奇兵出奇效,以求大胜,例如江州之战,数千充国军大胜数万庸国军!兵多粮多,就以势压人,以求完胜,例如汉中之战。”
那公子如数家珍的点评着姬长伯的军旅生涯,言语中十分赞叹。
旁听的众人闻言也都对这位汉王敬佩起来,“这汉王当真是军士天才,传言他七岁便能领兵固守阆中,在无外援的情况下,以阆中为饵,骑兵绝杀之策,全歼四千蜀军,名震巴蜀!”
众人皆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听到的传闻,而公子则笑着摇了摇头,自斟自酌的喝起小酒。
不多时,酒水饭菜端了上来,众人便不再闲聊,而是抓紧吃饭,毕竟君上安排大家来上庸,可不是旅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