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过了多少年,余杲杲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桃子的清香。
这颗蜜桃,李修然终于如愿以偿的品尝到了。
从沙发到床铺再到浴室。
一上一下,就如同当年他们写在黑板上的名字一样。
听着余杲杲一声声变了调的“李修然”,李修然发现美梦成真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无趣的人生也终于变得有趣了。
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后,李修然不困,站在窗前,看看小区的绿化带,又看看路上稀疏的车辆,最后看向了在床上睡得香甜的人。
他露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笑容。
第二天,余杲杲在吃饭时说:“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太浪费空间了,你陪我一起吧。”
叶云慧说得对,李修然彻彻底底地放下了骄傲的自卑,他答应了余杲杲。
搬家的那天,余杲杲第一次去他的出租房。
干净但却冷冰冰,像是一个大冰柜。
她坐在沙发上,吃着李修然怕她无聊刚从便利店给她买的零食,看着李修然整理行李。
李修然的东西不多,多的是各种各样的书,无趣人生里,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
刚吃过午饭不久的余杲杲困了,想睡午觉。
躺在李修然的床上,余杲杲翻了个身,又跑去书房,张着手讨拥抱。
看到她,李修然放下了手里的书,过去抱了她。
“不是要睡觉吗?”李修然说,“睡不着?”
余杲杲的脸在李修然衣服上蹭了蹭,“嗯。你陪我。”
午觉没睡成,反而吃了顿加餐。
余杲杲看着李修然嘴边的桃汁,又看看天花板,恶狠狠地说:“你以后要是敢出轨,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原本很快就能搬好的,因为这顿突然的加餐,一直到晚上李修然才带着行李住进了余杲杲的家里。
李修然在把衣服挂进衣柜里,余杲杲蹲在行李箱旁,好奇地看来看去。
她看见了高二那年,她在钩针选修课作业,一只小海豚。
他的行李不多,但有关余杲杲的,他都留着。
余杲杲又一次说了那句话:“你以后要是敢出轨,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一个不忙的周日,李修然带余杲杲见了刘教授。
余杲杲得知他要带自己去见刘教授,捂着脸说不去。
上一次见面她还是别人的女朋友,再出现在刘教授面前,就变成了他学生的女朋友,余杲杲觉得太尴尬。
李修然告诉她没关系,他会跟老师解释。
见面那天,刘教授看到余杲杲,表情像被雷劈了一样。
李修然说有事要跟他商量,两人进了书房,客厅里只剩余杲杲和刘教授的太太。
师母笑意盈盈地看着余杲杲,嘴里不停说着:“真好,真好。”
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余杲杲立刻推脱说不要。
师母塞到她手里,“要的,要的。女孩子第一次上门来,就是要给个红包的,只是修然父母不在了,这个红包就我和老刘替他们给你。”
李修然言简意赅地讲了自己和余杲杲的这十年,刘教授听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你失去过一次,这次务必好好珍惜。”
“会的。”李修然点点头。
从刘教授家里回来,李修然在第二天上班时提交了辞职信。
他在买方机构和金融科技公司之间纠结犹豫,最后决定去卖方金融科技公司,从事量化分析。
最不可能离职的人突然提出了辞职想法,Leader和hR轮流与他沟通谈话,李修然没透露真实想法,只说他想多挑战自己。
余杲杲得知后,在客厅里踱了两圈,叉着腰问他:“为什么辞职?现在工作这么难找。”
李修然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投行太忙了,出差、应酬……日均16小时的工作时间,没时间陪你。”
本来还对李修然一声不吭就辞职的行为有气的余杲杲,听到那句“没时间陪你”后,霎那间气消了,她捧着李修然的脸说:“如果你很忙的话,也可以我来陪你的。”
一个月后,李修然离职,入职新工作。
新工作的内容和上一份的有所不同,但李修然不觉得辛苦也不觉得吃力。
只要握着爱人的手,就会生长出勇气。
余杲杲和李修然回了一趟市一中,在毕业后的第九年夏天。
曾经鲜艳的砖红色建筑,在时间与风雨的侵蚀下,也开始褪色黯淡。
正值暑假,校园里只有准高三学生们。
高一高二教学楼里都安装了空调,桌椅也都换了新的,连校服也更改了样式。
总有什么在改变,也总会有什么一如从前,从未改变。
“杲杲?修然?”叶云慧今年带高三,她刚下课,准备开车回家,远远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像极了自己曾经的学生,便试着叫了他们的名字。
“老师。”余杲杲最先看过来,“好久不见。”
九年了,叶云慧的脸上多了许多岁月的痕迹,她笑起来,沟壑之间满是慈爱,“真是你们两个啊。”
教过那么多届学生,很多孩子她都不记得名字了,但是余杲杲和李修然实在太过特别,特别到九年以后,她还记得他们两个。
前者活泼漂亮又努力,娇气爱打扮的女孩,却耐着性子吃下了学习的苦,从二本的成绩一路逆袭考上师大;后者清贫却骄傲,是被老师们寄予厚望的孩子,高考失利后,他在电话里跟叶云慧道歉,小声地说“对不起”。
“老师。”李修然微微颔首,跟叶云慧打招呼。
视线下移,叶云慧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笑了,“以前担心你们两个早恋,看来担心对了。”
“你们两个现在过得怎么样?”叶云慧问。
余杲杲抢答:“很好!我们都实现梦想了,我在特校当老师,李修然从事量化分析。”
“特校老师,听起来很伟大,我替你骄傲。”叶云慧点着头笑,“这个什么量化分析啊,听不懂,我只懂物理。”
“老师。”李修然说,“我后来考上A大了,没让您失望。”
叶云慧愣了一瞬,随后理解他的意思,“你复读了?修然,何必吃这么多苦。老师从来没对你失望过啊。不过都过去了,虽然这句恭喜迟到了,但老师还是得跟你说一句恭喜啊。”
三人又说了几句,叶云慧开车离开了。
余杲杲牵着李修然,跑进了高二教学楼。
教室门紧锁,余杲杲走在高二(14)班外的走廊上,指着其中的一个座位对李修然说:“当时我就坐在这里,你迟到了,来的时候只剩两个座位,然后你坐在了我的旁边。”
余杲杲锤了李修然一拳,“很有眼光嘛,李修然。”
“嗯。”
李修然接下了余杲杲的这句夸奖,搂着她的腰往自己这边带。
盛夏的蝉鸣聒噪,刺眼的阳光透过树叶罅隙,斑驳地落下,透过光柱,他们看到了九年前的彼此,李修然背着光站在教室门口,说着“报告”,还有写在黑板上一上一下的两个名字。
在相识的第十一年,他们终于走向了彼此。
他们站在走廊上,不知炎热、不知疲惫地亲吻彼此,也亲吻过去的自己与对方。
离开时,李修然回头郑重又珍重地望了一眼他生活过三年的校园。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长夏,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