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太阳正缓缓沉入海面，把粼粼波光染成一片熔金。
夜市入口处的彩带被卡希维娜高高举起，剪刀落下的瞬间，“咔嚓” 一声脆响，人群里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 —— 彩纸碎屑像金色的雨，落在她的金发上，也落在排队入场的人们肩头。
经过玄霜和卡希维娜一整天的忙碌，24 区的边界终于稳定下来，整个城区被正式纳入灵涡版图。
入海口新搭的灵涡通道闪着淡蓝微光，像道连接两个世界的门，从此灵涡居民与海滩游客可以自由往来。
只是现实世界的建筑没法像灵涡里那样凭空生成，施工队还在断墙边一点点砌砖，招募来的契约者里懂建筑的寥寥无几，扩建的进度只能慢慢来。
“夜市正式开始！”
卡希维娜举着剪刀高呼，声音里带着点疲惫后的轻快。
人们顺着通路鱼贯而入，路边的摊贩纷纷支起摊子 —— 烤鱿鱼的铁板滋滋冒油，糖画师傅的铜勺在石板上游走，连临时搭起的舞台上，都有人抱着吉他唱起了歌。
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卡希维娜靠在入口的柱子上，终于松了口气。
发梢还沾着彩纸碎屑，她抬手拂开时，玄霜的身影恰好出现在路灯下。
玄霜的黑裙沾了点尘土，显然白天在结界边忙得没歇过。
“云冥和清澜呢？”
她目光扫过人群，没看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没过来？”
卡希维娜摇摇头，指尖转着那把剪刀：
“白天见他俩去冲浪了，之后就没影了。”
她忽然眨眨眼，凑近了些，语气里带点促狭，
“你说…… 他俩该不会找地方做什么私密事了吧？就像我当初跟云冥……”
话没说完，就被玄霜淡淡的目光打断了。
“放心，以清澜的性子，还到不了那一步。”
玄霜望着远处的海面，夕阳的余晖在她眼睫上投下浅影，
“她看着大胆，其实比谁都拘谨。”
“不是吧？”
卡希维娜惊讶地挑眉，手里的剪刀差点掉在地上，
“都亲密成那样了，还没迈出那步？那我可得重新认识清澜了。”
嘴上这么说，她却没反驳 —— 毕竟玄霜的判断，还从没出过错。
两人正说着，夜市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欢呼。
原来是套圈摊前围了群人，不知是谁套中了最大的玩偶。
卡希维娜笑着推了玄霜一把：
“走了，别管那俩了，咱们也去逛逛？我刚才看见有家卖冰沙的，味道应该不错。”
玄霜被她拽着往夜市里走，但表情并不高兴，毕竟之前两人还经常拌嘴。
远处的海面彻底暗了下来，只有星光在浪尖闪烁，像谁撒了把碎钻。
没人知道，礁石滩上的那对身影，正借着最后一点余晖，慢慢往回走。
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指尖偶尔相触，又像触电般分开，在晚风里漾开比夜市更甜的涟漪。
“那个…… 云冥，今天…… 就要结束了。”
清澜的指尖攥着他防晒服的衣角，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她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声音轻得像被海风卷走的细沙，不仔细听几乎要湮没在浪声里。
云冥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忽然笑了，故意装傻：
“结束了又怎样？过了十二点，明天见面不还是一样？”
“不是的！”
清澜猛地抬起头，眼里的光像被揉碎的星光，带着点委屈和嗔怪，
“你是故意的！”
她气鼓鼓地抬脚，轻轻踩在他的沙滩鞋上，力道不大，却带着十足的恼意，随后转身就往夜市跑，青蓝色的裙摆扫过礁石，带起串细碎的沙粒。
云冥无奈地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果然，刚进夜市入口，清澜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 烤鱿鱼的铁板滋滋冒着油花，糖画摊上的凤凰栩栩如生，连空气里都飘着甜糯的香气。
她的目光在各个摊位间打转，刚才的小脾气早被抛到了脑后，手里很快就拎满了纸袋，嘴角还沾着点糖葫芦的糖渣。
云冥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举着章鱼小丸子，眼睛亮晶晶地递到他嘴边，忽然觉得，所谓的 “结束”，好像也没那么让人不舍。
待到手里的小吃见了底，两人顺着夜市的边缘往回走，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片礁石滩。
清澜先爬上最高的那块礁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云冥坐下。
月色已经漫过海面，把礁石染成片银白。
远处的夜市灯火像撒在地上的星子，隐约的笑声顺着海风飘过来，却搅不乱这里的静。
两人并肩坐着，脚悬在礁石下，能感觉到海浪拍岸时溅起的微凉水花。
清澜忽然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碰到一起。
她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月光落在她的侧脸，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像幅安静的画。
云冥也没说话，只是觉得，这样坐着也很好。
夜色温柔，海风清甜，身边的人带着点熟悉的气息，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人安心。
或许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也没关系。
就像这月色，这海浪，还有此刻交叠在礁石上的影子，早已把未说尽的心意，都藏进了这漫漫长夜里。
靠在云冥肩头的清澜忽然抽了抽鼻子，发出声细碎的呜咽。
她猛地别过脸，手背在眼角飞快地擦了擦，可再转回来时，眼圈已经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泪珠还在睫毛上打着转，亮晶晶的。
“怎么了？”
云冥的声音放得很柔，指尖悬在她脸颊边，想去碰又怕唐突。
清澜没说话，只是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泪水终于忍不住滚下来，顺着脸颊滑进衣领，洇出一小片湿痕。
“我一直在想…… 我们之间……”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颤，
“是要再靠近些，还是……”
“这样不就很好吗？”
云冥轻轻打断她，抬手撩开她颊边的青蓝色长发，掌心贴着她的侧脸，温度透过肌肤传过去，
“很多事不用急，跟着心走就好。”
他用食指在她胸口轻轻点了点，那里能感觉到平稳的心跳，
“这里怎么想，就怎么做。”
清澜却像是会错了意，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胸前按去。
柔软的触感传来时，云冥浑身一僵 —— 他这才瞥见礁石边放着半瓶果酒，标签上的度数不低，想来是刚才逛夜市时顺手买的。
“清澜，不是……”
他想抽回手，语气里带了点慌乱，
“你听我解释……”
“你果然不喜欢我！”
清澜却猛地哭出声，眼泪掉得更凶了，
“都到这一步了…… 为什么……”
她的哭声里混着委屈和醉意，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兽。
云冥左顾右盼，急得手心冒汗。
远处的夜市灯火闪烁，却照不亮他此刻的无措。
就在清澜的哭声快要引来路人时，他忽然瞥见旁边纸袋里剩下的炸鸡块，灵机一动，捏起一块塞进她嘴里。
“唔……”
清澜的哭声戛然而止，鼓着腮帮子嚼起来，眼睛因为食物的香气微微睁大。
云冥怕她呛着，还得用手托着她的下巴，看着她像只被投喂的小松鼠，专注地对付那块炸鸡。
可没等他松口气，清澜忽然含住了他的指尖，舌尖轻轻舔过上面沾着的酱汁，眼神懵懂，像把手指当成了零食。
“！”
云冥触电般抽回手，指尖还留着温热的触感，烫得他耳根发红。
清澜没了 “零食”，小嘴一瘪，眼看又要哭出来：
“你果然……”
云冥眼疾手快，从兜里摸出根巨大的棒棒糖 —— 那是刚才路过糖果摊时，摊主硬塞给他的试吃品，彩色糖纸裹着，足有小孩拳头大。
他 “撕拉” 一声扯开糖纸，不由分说地塞进清澜嘴里。
甜腻的水果香瞬间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清澜的眼睛倏地亮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顾不上哭了，含着棒棒糖含糊道：
“这、这是什么味的？”
云冥看着她鼓囊囊的腮帮子，终于松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混合水果味，喜欢吗？”
清澜用力点头，舌头在糖球上舔了一圈，青蓝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只剩下双亮晶晶的眼睛，刚才的委屈早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海风带着夜的凉意吹过来，卷走了刚才的慌乱，只剩下棒棒糖的甜香，和两人之间悄然流淌的、带着点笨拙的温柔。
云冥望着她专注吃糖的样子，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 有些心意，哪怕醉了、哭了、闹了，终究会在最柔软的地方，慢慢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