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江又年把书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服里。
生怕会被湿漉漉的江雾损坏。
老冯看他这个模样,但笑不语。
“老冯,是江水流速慢了吗?”
“不是江水流得慢了,是你归心~似箭~”
老冯取笑道,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些。
小船刚已抵达黄泉码头,甚至来不及停稳,江又年就飞身跨到了岸上。
老冯吓了一跳,“诶?!”
江又年飞跑出去,轻快的声音从风中传来,“谢了!老冯!”
岸边立着几个哭得眼睛肿成核桃的人。
此刻一个个呆立在岸边,看着江又年离去的方向,满头雾水。
“小江是伤心过度疯了?”
孔鹊上下眼泡肿得不行,只能从一条缝之间看到滴溜溜转的眼珠。
紧接着,林墨凑了过来,那眼睛跟孔鹊肿得如出一辙,而且鼻子还红红肿肿的,“是啊,他怎么还笑得出来呢?不会是崩溃了吧?”
“我们回去看看吧。”
一道瓮声瓮气的小奶音自几人下方传来。
低头看去,几人吃了一惊,“小悠,你是对眼泪过敏吗?怎么脸都哭肿了?”
老冯停好船,看着岸边的几个家伙,“你们几个,是嫌忘川的水位下降得厉害要贡献点儿流量?哭累了就回去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再来!”
“哼!”
几人没好气地跺了跺脚,追着江又年往中转站走。
江又年一路飞跑回去,连口气都没工夫喘。
甚至连鞋都没脱就冲上了二楼,啪的一声打开卧室门,只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串血红的珠子。
那珠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江又年缓步靠近,抽出那张留言条。
上面是熟悉的笔迹。
【你戴着它,我才不会迷路。】
江又年无力地靠坐在床头边上。
看着躺在手心里的手串轻声哀叹,“你什么时候才会找回来?”
不多时,楼下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江又年把珠子戴好,无力地起身下去开门。
只见一个个眼睛肿得不行的人站在门外。
一时没忍住,江又年撑着门框苦笑起来。
“你们......你们,辛苦了。”
最终化为一道轻叹,把门又打开了些。
“进来吧,咱们今晚吃个散伙饭。”
不说还好,一说是散伙饭,孔鹊和林墨又呜呜啦啦地哭起来。
晚上还是在宅子里吃饭,吃的是第一次谢南州请大家吃的那些菜色。
果然如他所说,冰箱里就跟个无底洞似的。
什么都有。
还是有那么多人。
又不全是原来那些人。
谢南州、宋苒、宋姨不在。
多了明月、韩婷婷、张婶儿。
众人不放心,再三确认江又年是心有所盼,而不是失心疯了才放下心来。
不过,江又年没告诉他们回到人间后会忘记这里的一切。
若是说了,恐怕这顿饭又吃不下去了。
这顿饭菜吃得少,酒却喝了不少。
就连江又年都喝了好几罐。
一个个毫无形象地蹲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望着天上那轮孤寂的明月长吁短叹。
韩婷婷喝得脸蛋儿通红,拉着老高推杯换盏,“老头,我能喝白酒,走一个!”
听到屋内韩婷婷豪迈的声音,江又年迷蒙的脑子里忽然间想起什么,看向一旁静坐的明月。
“她跟孙家人到底怎么回事?”
明月转头看去,视线之内全是一个个脸红成猴屁股一般的醉鬼。
难得这时候他们还能想起来关心别人。
视线又往里看了眼正跟老高和张叔划拳喝酒的韩婷婷。
“当年婷婷嫁给了孙博,没想到他婚前的模样都是装的,婚后竟然家暴。”
明月话音刚落,齐烽就跳了起来,“家暴男!该死!”
江又年心里愤慨,但比齐烽还清醒几分,把他拉着坐下,让明月继续说。
“婷婷很果决,要跟他离婚,可是怎么也离不掉。”
泰哥不解,“怎么会离不掉呢?”
不待明月解答,林纾就接过了话,“结婚容易,离婚难。离婚冷静期一个月,但凡有任何一方在这途中反悔,就又要重头开始。”
明月点点头,“是,孙博威胁婷婷,要是敢提离婚,就杀了她。婷婷很害怕,但是在家人的支持下,她还是提了离婚。
害怕孙博报复她就离家出走了,一个人在外面租了一个房子。
没想到,就在冷静期内,孙博还是找上了门。
就在她租的房子里面,将她残忍杀害。”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就连酒都醒了大半。
残忍具体指什么样,他们很清楚。
当初在韩婷婷的怨境里,他们都见过。
那个被割头,断手、断脚的模样。
孔鹊气愤地把手上的拉罐捏得变了形,“难道他就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吗?!”
岂料闻此一言,明月讽刺地笑出了声,笑到泪流满面。
“法律?法律能把一个精神病怎么样?!”
众人忽而怔住。
江又年却瞬间了然,整个人如坠冰窖,“孙博家里人给他开了精神异常证明。”
一群醉鬼纷纷暴跳如雷,“什么?!凭什么?!神经病杀人不需要负法律责任吗!”
“是啊!女人反抗家暴要判刑,凭什么精神病犯罪不负责!”
“这样的败类留在社会上有什么用!”
“是指望他建功立业,还是报效社会!”
“留着这样的祸害,简直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别再提什么结婚率了!连婚姻内的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结什么婚!我看,那分明是免责证!什么结婚证!”
江又年抛开手上的拉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哐啷声。
暴跳的几人忽而愣住,小江发火了。
然而江又年脸上虽红晕未退,眼睛里却被怒火燃烧得十分清明。
“兄弟们,反正都要走了,要不要再干票大的!”
孔鹊、齐烽、林墨、泰哥几人一怔,继而个个眼里浮现出振奋的神采。
“干就干!”
明月不可置信地站起来,看着缓步靠近的江又年等人。
他们不是要走了吗?
“明月,孙家人现在在哪里?”
还不待明月回答江又年的问题。
一道醉醺醺的声音自上面响起。
“哎呀!城主不小心弄丢了枉死城关押所的钥匙~”
紧接着,一串钥匙从天而落,掉到了几人脚边。
几人抬头看去,只见两个人正坐在房顶看月亮。
城主歪着脑袋靠在林纾的肩上,嘴角挂着狡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