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什耶尼忍着剧痛赶回分部大楼，他看到一群正信教会同盟的灰袍修士围住了分部，为首的灰袍司祭瞧着地上的扈族尸体，目光不善地在与唐恩争论着什么。
唐恩拄着一根手杖，身后站着不时递来各种药物的诺拉·韦斯廷。
“教会探测到这里有虚诡恶场的波动，按照正信盟约审判庭有权进入搜查。”
唐恩毫不退让地瞪着灰袍司祭：“那是我们击退异类的秘密武器，特情厅有昆尼尔席会的授权，我们有权研究一切针对异类的武器。”
灰袍司祭亦是针锋相对：“虚诡是侵蚀现实的毁灭体，你们的行为已经危害了人类的存续，审判庭必须阻止。”
两方各持武器，愤怒的特情厅众人一开始没收到正信教会同盟的支援，这时又遭受审判庭的侮辱，不少员工已经有了怒火。
唐恩拨通一号的通讯，把现场的情况简单地汇报了下。
高天塔内，一号科克抬手打断助手的汇报。
“给安全事务委员发个讯息，刚刚检测到的恶场是昆尼尔席会在研究特殊武器。”
“是。”
助手压下内心的惊讶，转身去发讯息。
而科克内心的波澜并不比助手少，他还是给圣徒发了个专线讯息。
分部大楼前，灰袍司祭脸色难看地放下通讯器。
“撤。”
他不甘地看向唐恩：“傲慢是毁灭一切的根源，别让盲目的力量毁了你，愚人。”
什耶尼满脸疑惑地让开审判庭队伍离去的路，走到唐恩的身边。
“怎么惹上了这群狂信徒？”
唐恩痛得扯了扯嘴角，看见什耶尼的遭遇忽地笑了出来。
“活着可不容易，你赶紧去医护室。”
什耶尼正想再问，一道危险的目光让他止住了话头，人群里芙拉迈着慵懒的脚步，盯着他捂住腹部的手。
“咳咳……啊～”
什耶尼本想挺直身子，但剧烈的疼痛令他不得不拄着手杖。
“情况怎么样？”
芙拉瞪了眼什耶尼，对唐恩汇报：“计划执行得很顺利，只是还没有找到大先生。
舆论这边那位肯尼斯先生做得很好，奥古斯汀次席和戈登市代表已经聚集了一批市代表，那位总警督这次职务述职不会好过。”
“嗯，做好行动人员的救治。”
一旁的诺拉搀扶着唐恩：“你的身体要进食大量的营养物质，现在最重要的是躺进营养舱。”
“安保部情况如何？”
诺拉搀着唐恩走进大楼，低声说：“亚尔维斯活了下来，八名战士死了三人，剩下五人四人重伤，一人轻伤，灰血改造或许能救活他们。”
“军务部怎么说？”
“他们没意见，改造记录要同步一份给他们。”
“批准。”
温暖的营养液浸泡着身体，唐恩终是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特情厅昆尼尔分部遇袭的事情很快传来，特别是在虚诡恶场波动被诸多势力捕捉到的情况下，特情厅的资料一下子变得抢手起来。
关于特情厅的种种流言迅速在昆尼尔的各个议团传播开来，这些就流言随尤金总警督死讯的确认而更加疯狂。
难得的饱腹感。
在流言中沉睡的唐恩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肉体传来的饱腹感，在暴食的折磨下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什么是吃饱的满足感。
地面五层，决策室内。
唐恩依次听取此次行动各方面的汇报，等到奥古斯汀把整理好的各方反应一一说出，唐恩打断了他的话语。
“尤金死了？”
“嗯，在自己的住所，内情局怀疑跟我们有关。”
唐恩沉默了会，这种调查过程中所有线索忽然中断的情况他太熟悉了。
“琳达，给总部发出申请，分部要从联邦内情局接手尤金死亡的案件。”
一旁的芙拉开口道：“首席，这会增加外界对我们的嫌疑。”
唐恩回应：“特情厅不需要在乎那些，我们要的是真相，你们不觉得这很蹊跷吗？”
奥古斯汀见氛围不太好，用调侃的语气说：“或许是这位总警督雇异类花的钱太少了，被异类上门讨债了？”
莎伦居然附和道：“很可能是他们自相残杀，为了掩盖迷迭香交易的真相，毕竟这桩生意牵扯的势力太多。
首席，如果我们接手，外界很容易认为特情厅想借着这桩案件对某些人进行清洗。”
对于莎伦和奥古斯汀的顾虑，唐恩其实很理解。
联邦不同于他记忆里那个相对和平的世界，这里战争的泥泞一直在无情地摧毁陷入其中的每个个体。
持续数百年甚至更久远的战争要求参与方都得保持斗争的意志，故而哪怕是相对和平的联邦境内，各方势力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也是常态。
如同为了新远征，联邦甚至派专员进入卡伦市掀起动乱。
而在新远征的组织上，在联邦地方发育数百年的家族们不满联邦高层那些家族的做法，于是双方势力在协商后居然选择了你行你上的做法，把这一次新远征的主力让给了地方家族。
对于一个新势力而言想要在联邦崛起很简单，拿出足够强的武力震慑住其他势力就行。
拥有了关于虚诡恶场这一不明武器的特情厅无疑是有了这份资格，故而其他各方才会关注他们对总警督之死的做法。
战争的泥沼里，行动比言语更有力量。
唐恩虽不在乎这些看法，只是自家人知道自家的实力，虚诡不是那么容易驱使的，血猎犬这会就跑去厨房趴着了。
“我不打算借这件事追究迷迭香事件，只是尤金的死绝对有非常大的隐情。
大先生逃了，尤金死了，我嗅到了这件事里天人的味道。”
奥古斯汀摩挲着下巴，提出了一个方案。
“我们可以把相关案件资料连带那五具扈族战士尸体提交给高圆桌会议，申请和联邦内情局联合办案。
有内情局在一旁盯着，其他各方会放心很多。”
见众人都同意这个方案，唐恩也通过了。
“只给两具，那三具不能给。”
决策室里短暂地沉默了会，琳达取出一份文件递交给唐恩。
“首席，总部那边想了解分部关于虚诡研究的相关情况。”
琳达的声音越说越小，目光扫过奥古斯汀和那位凡斯教授。
唐恩若无其事地看了眼文件，上面是联邦高圆桌会议、防剿局和正信教会同盟发给总部的问询，其中正信教会同盟的问询话语尤为激进。
“这是分部和司各脱家族候补尊母伊妮德秘密进行的研究项目，由凡斯教授主持，相关情况因伊妮德尊母的要求，我们不能随便揭露，这件事我会跟总部说明。”
“是，首席。”
琳达退了下去，其他人都看了眼凡斯教授。
至于凡斯教授，他想起了来时路上获得的讯息，关于一笔新划拨的大额研究经费的使用。
他沉稳地坐在椅子上，坦然接受了这一身份。
又和众人交流了有关例如安保部的灰血改造、行动过程的复盘等等内容后，会议终是结束了。
等到下属离开，唐恩犹豫着拨通了一个通讯号。
伊妮德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好了吗？”
“嗯。”
“零把事情跟我说了，那个东西你能控制吗？”
唐恩想起血猎犬花花进食的欢快，“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真是小看你了，我相信你，是要我配合吗？”
唐恩愧疚地把刚刚给众人编造的理由说了遍。
伊妮德欢乐的笑声从那头传来，“你这说谎的本事是从骗其他女孩那里学来的吗？”
不知怎的，唐恩想起了一个身影，他沉默了。
没等唐恩开口，伊妮德的声音再次响起。
“真是个好理由，这样我在族里也会有更多人畏惧了，这份助力我收下了。”
唐恩颇感窘迫地小声说：“改天请你吃饭？”
“嗯嗯，别忘了，一周后来我这边，你的一阶仪式准备好了。”
听着通讯器挂断的声音，唐恩发自内心地笑了。
而在司各脱家族庄园的小山上，一口枯井旁。
挂断通讯的伊妮德走近被拷住手脚的普利莫，没拿着通讯器的左手托着一根细长的棍子，棍子表面沾着血迹。
“普利莫，我在家族掌管的职责是什么？”
“处……处刑……者。”
满脸血污的普利莫艰难地开口，其左右各一名裹尸布战士冷漠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伊妮德昂起下巴，美丽的眼眸里满是怒火。
“你冒犯了我，两次。”
这一句话极冷漠，如同冬日的坚冰。
普利莫瑟瑟发抖，他高呼：“我要申请尊母会审议我的罪行。”
伊妮德瞪了眼此人，不屑地说：“审议驳回。”
长棍敲在普利莫的脑门上，鲜血飞溅，却无一滴落在伊妮德身上。
“删除他的全部信息，绝罚。”
伊妮德身后不远处，她的家族助手恭敬地俯身领命。
绝罚，意味着此人过往的一切都会抹除。
他的亲人朋友不会受到牵连，但得交出所有关于他的物品，从物理意义上抹去此人存在过的痕迹。
这是种仁慈，也是种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