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涵收起了众多小匣，边跟褚照天说话，边思量。
为难的是，除掉老油条，怎么解除这邪门儿的搬运术呢？她此时的身躯比一粒尘埃还渺小，在无垠的空间里，履仙门除了阮朝阳没人能看见她，可阮朝阳到这儿来干嘛呢？
但是，不除掉，她孤零零跟一个心怀鬼胎的好色之徒共处云间，又实在危险。
放他出紫幂，怕他行为不轨。李涵设想的这一幕，太有可能上演。老油条把他自己搬回原状，而让她保持现有形态，岂不是任人摆布？不放他，这凡胎不吃饭，挺不了两三天。他死了，就没人解除搬运术了。
要不，先回到凡尘，再哄他解除掉这该死的邪术。
向来果断的李涵，十分纠结了，举棋难定，惹得心烦意乱气躁。照李家祖上遗传基因所带的秉性，对使她受到拖泥带水折磨的人，必须照着户口本杀，杀他一本儿。可她是得道仙子，是履仙门分舵舵主，不能由着性子杀一个将跟履仙门合作的人。
想不出妥善办法，她索性坐在云层里闭目调息，先感受一下老油条吧。
也许从他那诡异邪祟的身体里查到点儿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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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克催道：“褚哥，快一点请她带我们下凡。我在体内，查不出这是哪个维度的疆界。像这样飘，飘出太阳系也大有可能，即使飘不出太阳系，像血尘国胖三哥那样飘上太阳，也挺可怕的。你没有白头山血统，还不变成烤油条了？”
李涵忽然睁开眼，波光流荡：“是你的魂魄在说跟你说话吧？”
“你能听见？”褚照天极为震惊。莫非在光姐面前，他身体遮挡不住内心的秘密？
夸克替李涵回答道：“是她感受到的。先前她要警惕西天门的情形，后来又要布阵，没有功夫搭理你。这会儿她用仙气在感知你全方位的状况，包括你那猥琐的眼神隐藏的意图。”
褚照天又惊喜地传递道：你探查到她的仙气了？
夸克道：“不能，我是推测。别废话，步虚还等着你搬运呐！快求光姐，岔开她的注意力，说话别抬杠！”
褚照天向外面看了看，又低眉垂眼说道：“光姐……”
李涵闭目道：“喊大姐吧，喊阿姨喊妈喊姥姥也行。”
褚照天郑重道歉：“对不起，刚才我害怕，口不择言，喊了您大姐。可您在我心里还是那个立身云端高不可及的神仙姐姐……”
“打住！你还活在人间，不用鬼话连篇的。后面的轻薄话别说了！有事儿说事儿。”
褚照天避免目光不由自主地触碰她的身体：“光姐，请您带我回去，我争取两天处理完养生馆的事，保证跟您去西天门，我一定信守诺言，遵守履仙门的规矩。”
“好！咱们交个朋友，给你三天时间！”
褚照天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爽快，大喜过望：“谢光姐！”
李涵也喜出望外，他反过来相求，让她保住了尊严。不过，搬运术让她虚惊一场造成的精神损失，还得要他赔偿！
褚照天本想提条件，要她解除封闭术，撤了紫幂。但又想到紫光姐对他眼神的印象不太好，现在提这两个条件有些敏感，需要想好措辞，表达出礼貌，友善。
“不必谢。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你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咱们就耗在这儿。”褚照天还没想好措辞，李涵先开了口。
“光姐请讲！”
“我暂不解除封闭术，怕你的三魂七魄添乱。非毒下毒，叫人防不胜防。”李涵坦荡地说出来，表明理由正当。
夸克还给她捧臭脚：“天神果然是料事如神的神。她预判到你要提的条件了。”
“好。第二个是不是您也不想撤回紫幂？”褚照天在印证夸克的推断。
“正是。我布阵时受了惊吓，大耗能量。凡胎身子沉重，我万一带不动你，把你丢在阈限空间，只怕没人能找到你。”
褚照天在心里问夸克：什么是阈限空间？
“指红尘与天庭之间的交界处或通道，也是各维度时空之间的过渡领域，像山海经说的扶桑、建木、若木。我感知不到现在所处的地方有多少个阈限空间，极可能是三星堆青铜神树暗示的三个太阳系之间的通衢。”
“这么抽象的赛道？”
夸克告诉他，阈限空间是哲学概念，在《千高原》称它为间性拓扑，德勒兹的块茎空间理论，认为空间交接处具有生成性潜能，是差异与重复的发生场域。
表达空间交界过渡的相同概念，还有弦理论的膜界面。
理论物理量子泡沫的时空涨落区域，也指这一空间。霍金的辐射理论认为，这地儿可能自发形成微观虫洞，构成维度过渡的潜在通道。
“总之，许多有前瞻性的另类科学家都知道神的维度通道。”
几何学所说的超曲面，如克莱因瓶；微分几何中的流形边界，如卡拉比-丘流形的紧化边界，都在表达这个空间概念。拓扑过渡层是融合了代数拓扑与材料科学的表达。另外有交叉学科里的分形边界……
“分形边界特像咱们残三车的金水分离分形，你和我们三魂七魄就在多维空间里。”
褚照天迷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乱七糟八的概念？我没接触过呀。
“一脉通万象！”夸克自豪地道，“咱们练就了一脉通万象，认知神速，升级了。”
褚照天愕然道：一脉通万象是我练成的，我怎么没升级呢？
“你只看到了你的常脉，只见有胃，有神，有根，有情志，离万象还差十万八千里呐。而我们三魂七魄在你看见的基础上，一点则通，一通百通，看见后，立即做了病理性脉象的微观试验，从中看到了浮、沉、迟、数、虚、实这六大纲领脉。
“更开眼的是，我们又从六纲脉中发现了细胞周期的秘密。”夸克很兴奋。
褚照天觉得太不公平了，他修炼的本事，三魂七魄不由分说地共享了。而魂魄修炼出了什么，他只能听它们的转述，饱饱耳福，毫无收益。
“你们要是一脚把我踢开，我也拿你们没辙，是吧？”他有危机感了。
夸克安慰他，别用虚妄的揣度去吓唬自己，非毒正在研究用髓鞘质包裹他的杏仁体。“非毒认为这或许可以改变你疑神疑鬼的毛病，胆贼大，泰山崩于前，麜鹿兴于左，你都不受惊吓。不过它说这项工程太过巨大。”
褚照天急道：别给我包装，什么都不怕，那不成大傻子了吗？没一点儿警惕性了。
“绝对不会，咱们就快得道成仙了！”
褚照天大震：什么？哪个魂魄说的？它做了什么梦？
夸克说，自从练成金水分离分形术后，兄弟们都能娴熟运用一脉通万象的方法论去看待世界、认识学问，梳理了两千年来接触和积累的知识，学习起来一日千里。这样的认知速度和质量，极大提高了非毒对神经元的研究效率。
褚照天不由得看了李涵一眼。非毒研究递质和激素，是受她的启发。
李涵也正注视着紫幂里面。
夸克继续介绍着：胎光听了非毒的汇报，认为思路被递质和激素打开了，它便从细胞医学的角度，重新考察脑海九宫，发现丘脑、下后脑、海马体、脑垂体位于洞房宫；中脑、脑桥、延髓在泥丸宫；占有脑内百分之五十的神经元聚集在小脑，即流珠宫里。
胎光决定和幽精共同开发洞房宫、泥丸宫、流珠宫；由爽灵研究灰白质。
由于神经胶质细胞控制着神经元周围液体的化学成分，包括离子和营养物质的浓度，它们在脑的新陈代谢中起着重要作用，消灭病原体，围绕神经元并将其固定在适当位置，为之提供营养和氧，因此，这项研究工作分别由吞贼、非毒、除秽承担。
不久，胎光和幽精从泥丸宫的蓝斑核发现，去甲肾上腺素可通过触发周边细胞膜的动作电位，引起心血管紧缩导致血压升高，刺激骨髓细胞的运动。每种髓系细胞在支持免疫应答方面有独一无二的作用。它俩又在中缝核发现了血清素，它的幸福和快乐指数可以通过血液循环的传送，接受吞贼和除秽的掌控和指令，使递质和激素到达指定细胞。
“两位哥哥根据它们的观察和研究，提出了一个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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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涵笑道：“你不答应也行，咱们就这么耗吧。估计你能扛住三天的饥饿，但我不敢保证，我的能量能不能控制住二氧化碳和臭氧指标，更不能保证阻止凝结核、污染物及宇宙尘埃。云层里的水态变质后，不出两小时，你呼吸的可能全是黑碳颗粒和雾霾。”
在褚照天和夸克交谈时，李涵有些担心，这十个家伙有十个脑袋，她一人应付不过来。
“光姐，一切听凭您的裁夺。我没意见，没问题。”
褚照天猜她也很急切，说不定还有恐惧，但却没有必要以此要挟。既然要求和，合作，就以诚相待吧，不必耍心眼儿。现在他更想了解胎光和幽精的假说。
他立即掐诀步罡，默念了几句咒语，解了搬运术。
李涵陡然间变大，恢复了原状，心境大宽，情绪敞亮豁达起来。
褚照天顾不上去看光姐的明艳娇媚，马上对夸克道：接着说！
夸克回答道：大哥认为，不用捉摸上古神仙，咱们把重点放在凡人得道升仙的课题上。神仙和凡人的区别，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生命长短，能量大小，生活浓淡。它俩在你炼丹时有两大发现，一是你在行气时，自主神经系统能具有可调控机能；二是真炁在运行中，重塑了边缘系统递质。这意味着，咱们有可能避免神经元凋亡这一悲剧发生。
子午流注时，血清素节律强化，血浆5-ht的浓度提升到百分之二十九；
在你周天运行中，内源性阿片系统被激活，且产生了分子层面的能量代谢关联，如线粒体-递质耦合效应；
元炁循行加速了三羧酸循环，产生a-酮戊二酸作为递质前体，促使谷氨酸\/GAbA合成。
在你处于胎息状态时，堪称发生了一场递质风暴——
你的前额叶皮质多巴胺浓度秒增百分之一百八十；
蓝斑核的去甲肾上腺素释放量骤降百分之九十；
血浆皮质醇浓度达到医学定义的超深度放松状态。
周天贯通时，出现阈值效应。
胎光根据递质的合成、胞吐、扩散、受体结合、灭活和回收等现象的观察和研究，得出的结论是：凡人修道升仙，修的是递质！
假说需要科学支撑，有吗？褚照天抑制着狂喜问道。从理论上说，神经元不凋亡，人有可能长生。成不成仙且不说，拿这假说当试验，炼到这一世不死，就迈进了一大步。
“有！大哥先要解决生命长短的问题，会给你详细说明。”
夸克又道，细胞的老化凋亡，根源在于神经退行性基因，同一生物体的每个细胞体都含有相同基因，或显性或是隐性。从胎光和幽精的实验看，掌控了脑室递质释放，就可调节功能细胞，刺激细胞分解、修复、再生，从而延长生命。
此外还有一条捷径：移植干细胞。
胎光推测，泥丸宫是干细胞以量子纠缠形态存储能量的仓库。
褚照天笑道：干细胞移植是当今的时髦话题，这技术你们也会？怎么移植？
“我们没有医疗条件，目前科研机构的技术也只能记录少数神经元的动作电位。但我们却拥有硬核技术，搬运术！在我们眼里，递质不再是隐形物质了，何况干细胞呢？二哥想用微观搬运术，把细胞训练成部队军人那样听从指挥。”
褚照天欣喜中憋不住欢叫：“一脉通万象，竟有如此万千气象！”
砰！
一声暴响，惊呼大作，褚照天四仰八叉摔在朝花堂宴会厅的餐桌上。
“我叫你一脉通万象！”李涵的声音像针一样刺进他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