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墨,华灯初上。
还不到晚上七点,高明、梁兴和林青志三人便早早来到云顶餐厅。
云顶大厦矗立在城市中央,是市里的地标。
而位于大厦顶层的云顶餐厅,更是声名远扬,凭借地道的本地特色菜,跻身全市高端餐饮前列。
餐厅内,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环绕四周,璀璨的城市灯火与天际的星光交相辉映。
在这里用餐,既能品尝美食佳肴,又能将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别有一番雅致。
不过,这里的消费可不低,大厅最低消费两千,包间最低消费五千。
即便如此,想在此用餐还需提前预约,足见其火爆程度。
三人落座包间,高明接过菜单,指尖在菜品间快速游走,片刻后将菜单递回服务员,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这里的柠檬鸭皮酥肉嫩,甜酒红烧鱼甜香四溢,烧鹅更是一绝,都是别处尝不到的正宗味道,你们一会儿尝了就知道了。”
林青志礼貌地回以微笑,目光却在高明脸上多停留了几秒,心中暗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这高明竟还能如此镇定,心理素质着实惊人。”
待服务员退出包间,梁兴半开玩笑地调侃道:“高总,真不是一般的心大啊,这时候还有心思享受美食?”
这话一出,包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林青志撇撇嘴,扶着额头,一阵无语:“呃!兴哥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话大煞风景啊!”
而高明却只是洒脱地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有什么吃不下的?若不是遇见林大师,我这会儿恐怕还在天桥底下风吹日晒地卖符纸呢。我这大半辈子,什么苦没吃过,什么人没见过?这点波折,不过是过眼云烟。再说了,这些年攒下的钱,够我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夫复何求?”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笑容渐渐收敛,神色变得凝重,接着说道:“只是我实在想不明白,王德贵这么做,是不是受人胁迫?我们相识多年,他若想要股份,直说便是,何必拿我的妻儿要挟......”
说到这儿,高明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神中满是失落,“想当年,我们一起在天桥底下摆摊卖符纸,风餐露宿,被城管追得四处跑,还被小混混索要保护费......”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眼眶也渐渐泛红。
林青志闻言,深受触动,心中也泛起一丝酸楚:“当年我是希望你别再坑蒙拐骗,平平静静地度过余生,哪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梁兴打断二人的感慨,神色一肃:“好了,别光顾着伤感,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林青志神色一凛,开始分析:“依我看,王德贵受人胁迫的可能性不大。你们相识多年,彼此知根知底,若他有异动,你不可能毫无察觉。这说明他谋划已久,那个秘书,不过是帮他推波助澜罢了。”
梁兴沉思片刻,转头看向高明:“高总,你再仔细想想,最近王德贵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比如说话做事,和平时判若两人?以前他有没有透露出想要股份的意思?”
林青志闻言,心中猛地一震,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关键——那个秘书是修士,极有可能用特殊手段控制了王德贵!
高明眉头紧锁,陷入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没有,我们最多只是在生意上有些分歧,关于股份分配,我们俩一直都没什么异议。平日里,他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任何异常......”
林青志垂眸摩挲着茶杯,指节无意识叩击杯壁发出轻响。
看似平静的现状反而像根刺扎在他心头,王德贵与秘书的异常配合、股份分配的突然变卦,这些线索在脑海里拧成死结。
“一切都正常,反倒说明有问题。”他喃喃自语,目光突然锐利如鹰,“看来,王德贵和秘书是一拍即合,共同图谋......”
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抬头看向高明,问道:“奇怪了,王德贵的秘书,你不认识?”
高明捏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杯沿在桌面划出半圈水渍:“两个月前,德贵辞退了原来的秘书,说要自己找。”
他眉头拧成川字,语气带着懊悔,“公司刚上市,事务繁杂,我实在没顾得上......”
林青志瞳孔微缩。
两个月前,王德贵更换秘书,紧接着,高明遭遇鬼附身,连带着孩子也被牵连。
更蹊跷的是,原本对股份分配毫无异议的王德贵,突然开始觊觎股份。
这接二连三的异常,绝非巧合那么简单。
他下意识看向梁兴,喉结滚动:“兴哥,这事透着蹊跷。”
梁兴倚在沙发上,指尖有节奏地敲着扶手,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现在想明白了?”
他意味深长地挑眉,\"还记得你审讯那人时的口供吗?”
梁兴当执法者那么多年,也不是白当的,办案经验比林青志这雏鸡丰富多了。
他之前一直没插手,就想给林青志锻炼的机会。
经梁兴提醒,林青志回想起审问那矮个子的过程,突然浑身一震,瞳孔猛地收缩:“他在撒谎!”
“别以为你那点威压就能让他说实话。”
梁兴嗤笑一声,眼底泛起冷光,“能在道上混这么久的老油条,早算准了你不敢下死手。”他突然声音压低,“可惜,他没算到你是执法者。”
林青志没接话,而是转向高明,表情严肃:“记住,我们的身份必须严格保密,明白吗?”
高明被林青志凝重的神色唬住,连忙用力点头:“明白!”
余光瞥见梁兴似笑非笑的神情,林青志耳根发烫,小声解释道:“我是担心再次使用摄魂铃会有后遗症......”
“呵呵,这小子就是心善!生怕我又用摄魂铃清除记忆。”梁兴了然地摇头,没拆穿他的好意。
林青志迅速转移话题,神色重新变得专注,“这么看来,那五个人和秘书是一伙的,一切行动都听秘书指挥。”
梁兴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没错,要不然哪有那么凑巧,就找到这五个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他们甘心为秘书卖命?”
“姚廉说那五人和他是同门,御鬼门一组六人......”林青志突然僵住,呼吸急促起来,“这么说,秘书不是御鬼门的弟子,他们有把柄被秘书攥在手里。”
梁兴把玩着袖扣,笑意不达眼底:“勉强只对一半。什么把柄能让人拿命去换?”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秒,林青志突然脸色剧变:“神武门特使!”
“总算开窍了,不过,还是只对一半。”梁兴放声大笑,拍了拍他肩膀。
林青志有些庆幸地抹了把脸:“秘书是神武门特使,幸亏没叫姚廉过来,不然,就暴露了。”
“高总!”梁兴突然转头,锐利的视线让高明浑身一颤,“你和姚廉是怎么认识的?仔细回忆,一个细节都别漏。”
高明眉头紧锁,陷入回忆:“那天我浑身发冷,以为感冒去买药,就在药店遇到了姚廉...……”
“糟了!”林青志猛然站起,茶盏在桌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姚廉有问题!他说的和高总说的不一样,他才是幕后策划者!当时,听到高总长期喝那药方泡的药酒,我就觉得奇怪,阳气旺盛,鬼魂根本待不了多久,高总根本没被鬼上身……”
他神色焦急:“我们赶紧过去,别让姚廉跑了!”
梁兴却气定神闲,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放心,他跑不掉的。这会儿,他正捧着我给他的《般若经》,念得入神呢。”
林青志又急又愧:“兴哥你早看出问题,为什么不提醒我?”
“说破了还怎么钓鱼?”梁兴收起笑意,神色变得严肃,“再说了,你这执法者考核一路顺风顺水,那些案件都没怎么动过脑,往后遇到真正的硬茬子怎么办?”
林青志喉头发紧,郑重鞠躬:“谢兴哥教导!”
“跟我还来这套?”梁兴笑骂着推开他,转头看向始终目瞪口呆的高明,“吃完饭,咱们先抓秘书,再去会会这位姚大师。”
一旁的高明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眼前两人的对话像天书一般,既插不上话,又摸不着头脑,只能把满肚子疑问咽回肚里。
\"叩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突然打破包间内的沉思。
高明迅速整理了下西装,扬声道:“请进!”
身着制服的服务员推着餐车轻盈而入,动作行云流水地布好餐盘:“各位请慢用。”
随着门扉合拢,满桌珍馐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梁兴率先打破僵局,用公筷夹起一盅鱼翅羹,琥珀色的汤汁在碗中轻轻晃动:“别摆着这副苦大仇深的脸,再不吃可要辜负这桌好菜了。”
他浅抿一口,喉间溢出满足的喟叹:“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鲜味都煨进了骨子里,你们尝尝看。”
林青志眉头依旧紧锁,指尖摩挲着青瓷茶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焦虑:“实在没胃口,喝口茶压一压。”滚烫的茶水入喉,却驱散不了他心头萦绕的疑云。
高明望着满桌佳肴,想起王德贵即将到来的会面:与其待会对着冤家难以下咽,不如趁现在填饱肚子。
于是,他舀起一勺鱼翅羹,琥珀色的汤汁在羹匙上流转:“这鱼翅羹讲究用老母鸡、火腿、干贝吊足高汤底,鱼翅得文火煨够半小时,最后勾芡收得浓稠透亮,才能锁住鱼翅的胶质。”
梁兴挑眉露出饶有兴致的笑意:“看不出高总还是个美食行家?”
高明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耳尖微微泛红:“哪敢称行家,以前穷得叮当响,现在有点闲钱就总想尝尝鲜。”
“那这帝王蟹你怎么看?”梁兴用银剪利落剪开蟹腿,雪白的蟹肉立刻绽露出来。
高明盯着蟹壳上的纹路,眼神变得专注,娓娓道来:“要说帝王蟹,阿拉斯加产的最为出名。这蟹生在极寒海域,体型比脸盆还大,蟹腿跟小臂似的粗壮。每年11月到次年3月最肥美,捞蟹人冒着风浪出海,这一口鲜甜可来之不易。清蒸最能保留原味,咬下去满嘴都是大海的馈赠……”
林青志被两人的对话勾起食欲,用公筷夹起一筷甜酒鱼,琥珀色的汤汁裹着雪白鱼肉入口,酸与甜在舌尖绽开:“这酸甜配比绝了,完全盖住了腥味,确实开胃。”
“尝尝这柠檬鸭!”高明用公筷夹起泛着油光的鸭肉,“柠檬的清香把鸭骚味去得干干净净,果酸刚好中和油腻,这道菜我能下三碗饭!”
推杯换盏间,紧张的气氛渐渐消融。
就在高明举筷要夹鲍鱼时,包间门\"咔嗒\"轻响。
三人动作陡然凝固,齐刷刷望向门口——雕花木门缓缓敞开,裹挟着走廊的冷气,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光影交界处。
高明连忙起身,西装下摆扫过桌面发出细微响动。
他堆起亲切的笑容,伸手虚引座位:“德贵你可算来了!我们都快收尾了,要是不够吃,我现在就加菜!”
林青志与梁兴对视一眼,笑意未达眼底。
高明这话虚得发飘,暗藏羞辱——哪有客人未至,主人家先动筷的道理?
不过,两人转念一想,也是,都动了家人,就别想讨到好脸色。
王德贵强压下眼底翻涌的怒焰,装作恍若未觉,皮笑肉不笑地扯出一抹弧度:“明哥客气了。小弟在您手底下讨生活这么多年,早习惯了。能赏口残羹冷炙,已是天大的恩典。”字字带刺,话里裹着冰碴子。
“火药味够浓啊。”林青志双臂抱胸,倚在椅子上,目光如鹰隼般落在王德贵身上。
眼前这人不过五十上下,身材矮小,一米六出头的个子,微微发福的身躯裹在笔挺的西装里,倒显得有些滑稽。
大饼脸上嵌着一双细小的眼睛,浓眉下薄唇紧抿,笑起来憨厚老实,可那眼底转瞬即逝的阴鸷,却暴露了他深藏不露的心机。
看来,这王德贵可不是什么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