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春瑟缩着肩膀,脸庞涨红,一句话说不出来,转头逃命一样跑出军机处。
他十七岁的时候,已经在军机处任职,作为最出类拔萃的少年将军,家世显赫,武状元若是夺冠,封帅指日可待。
现在自己算什么呢?给人洗身子洗了五年,这双手多久没有握过剑了?
怎么还有脸来见萧玄玉?
况且,当年祖父扳倒摄政王,他也参与了,作为祖父的左膀右臂,将摄政王手中的兵权如数收归自己手中。
现如今,他屈居在仇人华辰的府中,若是自己没有用处会立刻被丢回南风馆,朝堂有华玦在,绝没有自己的位置。
只有一条路,就是得到女皇的喜爱。
可是女皇并不喜欢自己,身无长物,年龄又大,自己也觉得没有什么颜面去邀宠。
萧玄玉追上来:“万春兄长!等等我。”
张万春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
“走,我们去茶楼坐坐。”萧玄玉看着他一身短衣,想来混得不好,也不便张口就带他去自己府上。
两人来到茶楼,坐下,张万春非常不适,他很久没有和人平等地坐在一张桌子上了,不是跪着就是坐矮凳。
萧玄玉叫上一壶好茶,盯着他消瘦的面容,轻声问:“这些年你在哪里?”
张万春苦涩地笑了笑:“当年若是祖父让我和你一起去西藩,恐怕我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潦倒。”
“你什么时候从扶桑回来的?”
萧玄玉问完,张万春眼圈红了:“三日后,被扶桑国主派人押解回来,祖父以为他们有交情,没想到人走茶凉。”
“之后呢?”萧玄玉有不祥的预感。
张万春低下头:
“华辰将我丢到暗娼馆,整整五年,前日才将我弄出来,让我去服侍陛下,结果……陛下看不上我,我来找你本是想让你帮我举荐。”
萧玄玉震惊地下巴要掉了:“暗……暗娼馆?让你去服侍陛下?!”
张万春叹了口气:“我祖父当年将摄政王投入天牢,他不杀我泄愤就不错了,根本不会帮我,只有你……”
“将摄政王投入天牢的是宰相大人?”
“你那时候还在私塾念书,并不知道这些。”
萧玄玉喉结轻滚,怪不得刚才华玦那个神情,这可是深仇大恨,看来自己想举荐张万春是万万没可能了。
“玄玉,”张万春抬眸,祈求地看着他:“你帮我对陛下说说好话,别让我回南风馆,我不求别的,做个普通的士兵、仆役都行。”
看到昔日光彩照人的兄长这么卑微,萧玄玉心里也很难受,他点点头:“吉祥那个人,就是有些任性,心地还是很善良的,我去跟她说,她一定会救你出来。”
张万春眼眸有些闪烁:“你们和陛下都这么不分尊卑吗?我看到她的侍卫还敢捂她的嘴。”
萧玄玉失笑:“安青啊,他可是跟了吉祥好几年的人,吉祥对我们很随便的,只要不惹怒她,怎么都好说。”
“你们还直呼陛下的闺名,过去可是会砍头的。”
张万春也笑了笑,气氛难得和缓了一下。
“放心吧,我去跟她说。”萧玄玉忽然顿了一下:“只要……摄政王不阻止。”
此话一出,张万春难得的笑容渐渐消失。
“摄政王对我们都很好,特别是对我。”萧玄玉为难地说:“他若是发话,我也没有办法。”
张万春点点头:“我知道,你尽力就行。”
军机处。
华玦听崔正斗禀报完华辰府邸的动向,点点头,让他退下,然后让侍卫叫来华萧。
华萧大摇大摆走进来,往椅子上一坐,双臂环抱,看着对面的华玦说:“又怎么了?”
华玦浓眉紧蹙,垂目默不作声。
华萧撇撇嘴:“你俩刚好几天啊,又闹什么闹。”
“华辰找了个男妓去勾引吉祥。”华玦舌尖顶顶腮:“此人是张泽渊的孙子。”
“什么?!”
华萧一下站起来,脑子一时转不过弯:“等等,男妓,张泽渊的孙子,去勾引吉祥?!”
华玦点点头:“华辰知道此人和我的过节,定不会和内阁同流,所以将他收在麾下,让他去勾引吉祥。”
“这能让他得逞?杀了!”
华萧挑挑眉,偏着头说。
“杀了他华辰还能找出十个来,不如给他们点教训。”华玦抿抿唇。
华萧点点头:“你说怎么做吧。”
“有个麻烦事,此人和萧玄玉是好友,做得太明显了会驳了他的面子。”
“都是关陇贵族的漏网老鼠。”华萧笑着说:“你对萧玄玉也太好了吧。”
华玦瞪了他一眼:“他们不一样,萧玄玉当年年纪尚幼,什么都没参与过,再说这些年一直跟着我们在西藩,这个张万春就不同了,他当时已经在军中任职。”
他站起身,语气严厉起来:“若你能独当一面,我还用找外人做帮手?”
“行了行了,又来了。”华萧双手按在华玦的肩膀上,把他按回椅子:“你去怪吉祥吧,是她惯的。”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去收拾他,保证让你解气。”
华萧舌尖舔舔唇角,邪邪一笑。
张万春和萧玄玉道别,刚走出巷子口,就被一个麻袋套住头,他心里一惊,害怕是暗娼馆的人,急忙大喊。
几个闷棍下,他晕过去了。
再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空荡荡的屋子中,自己身上没有寸缕,五花大绑,嘴里还咬着一根粗粗的木棍,结实绑在脑后。
他惊恐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多时,门开了,华萧走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军中壮汉。
“这么快就醒了?”华萧蹲在他面前,拍拍他的脸颊:“认识爷爷吗?”
张万春自然认识华萧,他和华玦的关系,是当年祖父张泽渊指正华玦的重要证据。
“我替你回忆回忆,你祖父当年说本帅是华玦乱伦生下的孽种,将华玦打入天牢,让狱卒日日去凌辱他,爷爷说得没错吧?”
张万春看着华萧漆黑的眸子里燃着怒火,他喉中只能发出“呜呜”声,眼角泪水滑下,不停给他磕头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