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先生是不是不喜欢枭哥?”高健康转身,拿起一旁的馒头,大口咬着,一脸困惑地问。
阿旺正坐在小板凳上啃咸蛋黄包,闻言抬手“啪”地拍了下儿子的后脑勺。
“胡说什么!饭都堵你嘴里了,还说风凉话!”
“我没编,是枭哥自己说的。”
高健康委屈巴巴地捂着脑袋,“他说傅先生把打小孩的力气都攒他身上了。
他大哥和弟弟从没有被打过,连作精妹妹都没有!他还说小小姐干坏事时,先生都用哄的,从没有对她大声过!”
阿旺咂了咂嘴,看了看那在阳光里站得笔挺的小胖子,语气无奈:“那是因为他……的确该打。”
“别管这些,快点吃,等会儿迟到了你也得去院里举手。”
王柔心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豆腐脑,一边放到高健康面前,一边伸手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
“吃快点,爸爸待会儿送你和弟弟去学校。”
“嗯。”高健康吸了口豆浆,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爸,小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阿旺剥着鸡蛋的手顿了顿,和身旁收碗的高嫂对视一眼。
“快了吧……”他声音含糊。
“妈,今年不是老夫人过寿吗?要唱戏?”
“可不是嘛,”高嫂笑得满脸褶子都荡起波浪,“老爷都说了,请的是江南那边的名角儿,半年没回家的小小姐也该赶这时候回来了。”
“唱戏……”六岁的高平安学舌似地跟在奶奶脚边,一边学着一板一眼地唱调子,小手还学模学样比划着。
高健康却没理他,只悄悄地摸了摸裤兜里藏着的小纸包,里面的东西鼓鼓囊囊,他唇角轻轻一扬。
*
明宅
明月正拉着比怨鬼还臭的脸,坐在床沿。
外头传来娃娃音夹着鼻涕泡的哭喊:
“粑粑——我要粑粑!”
“你们走开,我不要你们,我要我粑粑——”
“我要粑粑啊啊啊——”
那哭声一声赛一声凄厉,比楼下的晨钟还准时,也比鬼哭更扎耳。
明月眉峰微蹙,死死盯着脚边那只调皮踩坏的限量高跟鞋,仿佛想用眼神把它烧个窟窿。
她昨天给明贺之上完药,又回去赌场,五点多才到家,刚睡着就被这个小不点吵醒了。
也不知道明贺之一大早上哪儿去了。
按理说,干他们这行的,应该昼伏夜出。
正想叫福伯来问问,就听到一道沉稳的脚步声,还有……
那个哭声瞬间升调,像是见到了救世主:
“粑粑……粑粑……呜呜呜粑粑——”
*
门外。
明贺之弯腰抱起儿子,动作熟稔,大掌一抹,擦掉明星满脸的鼻涕泪水。
“哭啥,等下吵醒你姐姐,有你好果子吃的!”
许是,他这话吓到了儿子。
明星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小手一指,眼睛死死盯着明月的房门,大声喊:
“坏姐姐!她是私生女!是私生女!!”
“闭嘴!”明贺之脸色倏然一冷,一手捂住他的嘴巴,抱着他往楼下走,“王妈!人都死哪儿去了!”
他倒想看看谁教的。
楼下。
福伯,王妈,乔明,以及砝码卡,还有两个打手。
听到动静,齐齐站直身子。
“谁教的?”明贺之眯起眼扫视着他们。
前世,他领养明月时,她五岁,记事也不多,加上他和她爸爸长得一模一样,成年了,她都不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
要不是那场血拼,她受伤要输血,她也不会发现他们父女俩的血型不匹配。
一片沉默,没人出声。
电话突然响起,刺耳又不合时宜。
“嘟——嘟——”
福伯快步上前接起电话,听了几秒后回禀:“先生,黄家大少爷和二小姐在门口求见。”
“让他们等着。”
明贺之扫视了一遍家里的人,这几个都是从澳门一路跟他过来的,他自然信得过,但话还是要讲的。
“以后谁再敢说小姐不是我亲生的——我拔了他的舌头。”
“是,先生。”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明月从楼梯上走下来,穿着一件修身的白色衬衫,衣角没规矩地掖进浅蓝色牛仔裤里,腰线纤细得像掐得出水。
一头金黄卷发高高束起,松松垮垮地挂在脑后,几缕碎发贴在她雪白的脸颊上,蓝色眼眸仿佛罩了一层冰霜。
“还能是谁,当然是黄二那点儿货教的。”
“王妈,给小姐准备早餐。”明贺之沉声吩咐。
“是,先生。”
吃饭时,明月坐在长桌边,叉子一边搅动着鸡蛋,一边慢吞吞地吃着烤面包。
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映在她金色的发梢上,像是火光流动。
“嘟——嘟——”座机又响了。
福伯接了电话后,神色有些复杂,“先生,是黄家兄妹的电话。”
明贺之嗤笑一声,眸中寒意更盛。
他大概也猜到他们来所为何事。
“让他们等着。”他语气淡淡,“等不了,就滚。”
明贺之的视线落在明月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上。
扣子没扣上,露出锁骨和一点若隐若现的蕾丝吊带边。
“把衬衫的扣子都扣好。”明贺之皱眉,“还有把口红擦掉,学生就要有学生样。”
明月就插班时露了一下脸,就再也没有去过学校。
今天是考试,需要她参加。
明贺之买通了关系,平时她爱去不去,但考试她得自己参加,这样能保证给她发毕业证。
明月很听话的把扣子全部扣上,“黄一心,去过德国,还拔过我的氧气瓶,你自己看着办。”
明贺之阴鸷的眸色更加冷沉。
*
“老弟,高兄,我看到同族了!”傅枭眼睛一亮,咦,有个外国妞朝他们看了过来。
这年头,哪怕是在北京的使馆区,一张洋面孔也还是能在人群里唰地吸住所有目光。
他有点小小激动,拍了拍傅商盛的肩膀。
指向前方,一个身材高挑的金发碧眼女人倚在黑色轿车边,阳光打在她的发梢,像细碎的金箔飞舞。
三个小孩正好从巷口走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你们看,她在对我笑耶!”傅枭声音拔高,小手不着痕迹地往后摸了摸自己的背头,确认发胶还牢牢在位,英气不倒,又迅速把校服外套拉了拉。
虽然他今天没穿奶奶给他定制的衣服,但得装得自己很讲究。
他挺胸收腹,脑袋昂得高高的,目光时不时飘到那女人身上,眼里分明写着“快看我啊,我这么帅”。
高健康在旁边低声吐槽:“三少,枭哥又开始自我沉醉模式了。”
“......遗传的。”傅商盛面无表情。
他们几个的确都继承了父亲的好皮相。
大哥最像父亲,八分神似;他和傅枭差点意思,六分上下。
但自恋这个特质,大概是百分百纯血统继承。
除了他,他觉得大哥和二哥还有姐姐都完美继承父亲的自恋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