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他们在屋后放火了!”
看着屋后冒起的火光和浓烟,屋内的众人俱都惊慌起来。之前惨死在前院的那几个乌桓人给了他们极大的心理冲击,一想到自己很快也将变成那番模样,他们的心顿时揪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一个声音小声嘀咕道:“与其这样被活活烧死,那还不如冲出去死在刀剑之下,那样至少能少受很多痛苦。”
“齐润!张燕!你南门的亲卫已经死光了,你们没指望了,今天是必死无疑!”陶升隐在府衙门口的墙后,声音阴冷地叫嚣道:“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别再做徒劳的挣扎了!不想受罪的话,你们自行了断吧!”
陶升此时志得意满,微微睁开了左眼,他料定齐润和张燕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最终一定会冲出来拼个鱼死网破,他要用这双眼睛清清楚楚的看着这两人走向自己为他们铺的这条末路。
“努姆苏姆,贝尔德雷,特德加尔马克茨尔,萨纳姆萨尔古伊,苏马尔布德!”(弓箭准备,他们一冲出来,就乱箭射死!)
他一边吩咐身边的乌桓人,一边死死盯着府衙正堂的大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川岳师弟,是我害了你!”张燕听了陶升的话,回想起之前的种种,虽然有陶升的蛊惑诱导,可若不是他心存邪念,又怎么会至如今的境地,想到这里他顿感懊恼与惭愧,一时竟觉无地自容,于是猛地站起身来,激动地就把剑往脖子上抹。好在张红缨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剑锋在张燕的脖颈拖出一道细细的血线。
张红缨夺下了张燕手里的剑,横剑立于门前,愤怒的瞪着张燕,声音颤抖却坚定:“燕哥哥,你这样死了有什么用呢,你这是在逃避责任!到了现在的境地,咱们是死不足惜,可我们不能让大圣折在这里!燕哥哥,冲出去跟他们拼了吧!我张红缨就算拼上一死,也要把齐大圣送出去!”
“对,大帅,冲出去吧!我们拼死也要把您和齐大圣送出去!”张燕的亲卫们也纷纷附和,眼中燃起了决绝的火焰。
“拼了吧!”
“不能因为咱们连累齐大圣!咱黑山军担不起这个责任!”
张燕闻言,点了点头,目光逐渐坚定起来:“对,我死无所谓,至少得把我川岳师弟送出去!”
“你们冷静点,没到那一步呢。”齐润虽然心中感动,但还是冷静地浇灭了张燕这伙人打算冲出去拼命的冲动。张燕的亲卫们看着齐润镇定的样子,再看王、崔、典三人,见他们也是一脸的从容,似乎并没有因身陷绝境产生任何慌乱。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何等的镇静啊,他们必定是不止一次面对过类似的绝境,才能有这份淡定从容吧。”
“是啊,我看书上说,血勇之人,怒而面赤。脉勇之人,怒而面青。骨勇之人,怒而面白。神勇之人,怒而色不变。齐大圣他们这就是神勇啊。”
“嘿,有大圣在,我忽然也有底气了呢!”
此时,一缕晨曦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照亮了众人的脸庞。齐润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世界,扭头问王白:“大星去了多长时间了?”
“大圣,大星是亥时走的,看天光,现在应该有寅时了。”
“三十来里路,三个时辰了,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怎么这么慢。”齐润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说话的功夫,火势已经越来越猛,浓烟呛得屋内的众人不住地咳嗽,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大家先找布用水打湿后捂住口鼻,把那桌子搬到前面来。咱们等会举着它遮挡箭矢,先冲到院子里再想办法!”情势危急,干等着也不过是坐以待毙,该拼还是得拼。于是齐润下令安排众人,做好冲出去的打算。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阵急切的号角声,那号角声急促而尖锐,像是某种警告,又像是某种召唤。
陶升的脸色微微一变,焦急地看向城南。他身边的乌桓人更是面面相觑,显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快,城南跑来一名乌桓斥候,他慌慌张张地来到陶升面前,脸上满是惊恐:“陶!穆赫雷格波尔洛!霍特因加德纳……霍特因加德纳,托姆胡钦,恰达尔特切尔古德,比登鲁多夫托尔日拜纳,比德特斯奇,恰达赫古伊拜纳!”(陶!不好了!城外……城外有大队人马杀过来了!)
“什么?!”陶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哈纳阿斯伊尔森。切尔格韦?托多尔霍伊,哈尔桑乌?”(哪来的人马?看清楚了吗?)
斥候喘着粗气,结结巴巴地说道:“特尔……特尔当博巴塔里昂!特德...特德阿尔吗,赫丁达夫希日,伊尔莱!”(是,是当搏营!他们……他们已经冲过来了!)
“当搏营?!”陶升的瞳孔猛然收缩,手中的战刀差点掉在地上,“怎么可能?当搏营怎么会来这么快?”
他一开始谋划时就已算准了,就算南门的张燕亲卫跑去昔阳求援,三十里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当搏营虽然有一夜急行军六十里的事迹,但那毕竟是大路。上艾与昔阳间则皆是山路,就算他们拼了命往这赶,至少也要到巳时才能到。现在这突然如神兵天降般的当搏营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正说间,一队骑兵正在飞速向着这边扑来,耳边更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紧接着是哀嚎声和刀剑碰撞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乌桓人的阵型开始骚动,不少人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显然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
“托格托尔泰,拜嘎拉伊!布格迪格,纳达德,托格托尔泰,拜嘎拉伊!”(稳住!都给我稳住!)陶升怒吼着,试图控制住局面,但他的声音很快被淹没在混乱中。
乌桓人的阵型开始崩溃,不少人已经掉头向后逃窜。陶升气得脸色发青,他随手挥出一刀砍死一个逃跑的乌桓人,厉声喝道:“布察赫格,霍里格洛伊!亨布察瓦尔,比图尼格,阿拉赫波尔诺!”(不准退!谁敢退,我杀谁!)
然而他的威胁已经无济于事。于毒与王则分别带着一哨骑兵在城中往来冲突,而在他们身后,当搏营的战士更是如同狂风般席卷而来,乌桓人根本无力抵挡。徐晃一马当先,手中的大斧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所到之处,乌桓人纷纷倒地。
“杀!”徐晃的声音如同雷霆,震得乌桓人心胆俱裂。
战场态势如疾风扫落叶一般,在当博营的攻势下,乌桓人的阵线瞬间就崩溃了,他们丢下武器,四散逃窜。陶升站在台阶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计划彻底失败,眼中满是绝望和不甘。而这个时候,张燕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府衙大门的屋檐上,他一跃而下,正落在陶升的身边,继而将他死死按在地上。陶升奋力挣扎呼救,可虽然有不少乌桓人经过他们身边,但却没有一个人肯停下脚步,只是自顾自地逃命去了。毕竟这个时候,谁还会管他一个汉人的死活。
“大圣!请恕末将来迟!”徐晃到了府衙门前,见了齐润,慌忙下马,抱拳拱手道。
“不迟不迟,公明兄来的正好。”齐润抱拳还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他看向了被张燕死死压在地上的陶升,饶有兴致地问道:“陶主簿,现在可以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吧。”
可那陶升狞笑一声,忽然目露狠戾。他将舌头吐出唇外,而后狠狠咬下,随即半截舌头掉落尘埃。然后他不屈地抬起头来盯着齐润,眼神中满是嘲讽。他明显痛得浑身发抖,鲜血也不住地从他口中如涌泉般流出,但硬是一声没吭。不一会儿,他就因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把他带下去!”张燕站起身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向身边的亲卫下令道。
“先给他止血吧。”齐润看着陶升,摇了摇头,对这个险些要了他命的敌人升起一丝敬意来。
“大圣,接下来怎么办?”徐晃问道。
“等投石车整备好了,咱们就兵发井陉!”齐润目光坚定,语气中充满了决然。
“黑山军愿听大圣差遣!”张红缨走上前来,抱拳道。
“愿听大圣差遣!”张燕的亲卫们也纷纷过来抱拳施礼。
“先等等吧。”张燕也走了过来,他垂着头道:“在那之前,我想先去找马掌教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