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国助如此不计较利益得失,徐光启和沈有容不由面面相觑,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弘济公子,老夫有一事不明,还请不吝赐教。”沈有容突然对李国助说道。
“瀛海先生请说。”
“毛总兵何时有了永明镇的股份?”
沈有容迫不及待地问道,同时目光凝重地盯着李国助。
沈世魁突然面色大变,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是我去年在朝鲜的时候赠送给他的。”
李国助瞟了一眼沈世魁,淡淡一笑,从容不迫地答道。
沈有容和徐光启又十分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转对对李国助道:
“近来我对股份制也有所了解,主要是商人筹集资金做大生意的手段。”
“永明镇的五座城里目前都有证券交易所,还可以用股票吸引民间小额资金。”
“毛总兵去年尚未开镇东江,并未得到朝廷的军饷支持,固然没钱购买股票。”
“可你为何要给他赠送股份呢?这对永明镇有什么好处呢?”
李国助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好整以暇地抿了一口酒,才反问道:
“商人无利不起早,你觉得我会做亏本买卖吗?”
“哈哈哈哈——”
沈有容愣了一下,旋即爽朗地大笑起来,抬手捋着花白的胡须道,
“我自是相信弘济公子肯定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奈何就是想不通,你给毛总兵股份究竟有什么好处啊。”
李国助斜眼一笑,又抿了一口酒,说道:
“首先毛总兵是建奴的敌人,对永明镇来说,这就是他最大的价值。”
沈有容歪头皱眉,想了片刻,无奈地摇头苦笑,又扭头去看徐光启,却见对方也是摇头苦笑,表示想不明白,于是又转对李国助道:
“恕老夫愚钝,实在想不明白公子的微言大义,还请明示。”
李国助淡淡一笑,问道:
“瀛海先生、玄扈先生,你们来了这么些天,不会还不知道永明镇的支柱产业是什么吧?”
“支柱产业?”
沈有容和徐光启几乎异口同声地念出了这个词,且都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很显然这个现代化的经济术语让他们一时都理解不了意思。
“弘济小友的意思是不是说,最能给永明镇带来可观收入的行业?”
想了一阵后,徐光启突然问道。
“嗯,就是这个意思!”李国助含笑点头,“玄扈先生以为我们的支柱产业是什么?”
“嗯……据我这些天以来的观察,老夫认为永明镇的支柱产业应是山蚕养殖……”
徐光启若有所思地说到这里,用询问地目光看着李国助,问道,
“老夫说的对吗?”
“先生说的很对!”
李国助立即予以了肯定,紧接着却又话锋一转,
“不过除了山蚕养殖,我们还有一个支柱产业,”
“就是东海女真之地的木材、药材和毛皮。”
“哦……”徐光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显然还有什么没想通。
“可这跟你送给毛总兵股份又有什么关系呢?”沈有容突然问道。
此话一出,徐光启顿时也把目光投向李国助。
显然沈有容提出的问题,就是他正在思考的问题。
李国助淡淡一笑,好整以暇地解释起来:
“努尔哈赤野心勃勃,绝不会只满足于做建州女真的大汗,肯定还想征服东海女真。”
“一旦东海女真被他控制,势必会切断永明镇得到木材、药材和毛皮的渠道,严重损害我们的利益。”
“而且到时,建奴肯定还会以东海女真之地为跳板,威胁到我们在永乐大帝湾的基业。”
“轻则我们的山蚕产业会遭到严重破坏,重则会使我们无法在永乐大帝湾立足。”
“所以就算不顾国仇家恨,仅从商业利益来看,建奴就是我们的死敌。”
“我们永明镇绝不会允许建奴做大做强,控制东海女真之地。”
“所以资助建奴的敌人,阻止野猪皮统一女真,就是我们最大的利益。”
“而在建奴的所有敌人中,我认为毛总兵对建奴又具有特殊的牵制作用。”
“有他在后方不断骚扰建奴,野猪皮就不敢派重兵远征任何地区,只能缩在辽东一隅之地固步自封、苟延残喘。”
“而我们的军队完全可以在野战中打败建奴的小股兵力。”
“由此可见,只要东江镇稳固,能持续不断地给建奴制造麻烦,”
“大明、蒙古、东海女真之地和永乐大帝湾就不会受到建奴的重兵威胁。”
“这就是我赠予毛总兵股份的原因。”
“原来如此!”
徐光启和沈有容几乎同时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地说道,
“弘济小友果然是高瞻远瞩呀!”
“只怕东海女真之地的木材、药材和毛皮目前还不能算是永明镇的支柱产业吧?”
沈世魁突然开口说道,目光犀利地看着李国助。
“哈哈哈哈——”
李国助愣了一下,旋即大笑起来,
“沈游击不愧也是商人出身,对钱财就敏感呀!”
“不错,东海女真之地的木材、药材和毛皮目前的确还不能算是永明镇的支柱产业。”
“因为我们目前对东海女真之地的掌控还非常有限,可以说是刚刚起步。”
“这次征讨建奴绥芬路,收复双城卫可以说是走出了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从此建奴远征阿速江和黑龙江下游一带东海女真的通道就基本算是被我们堵死了。”
“除非野猪皮敢下血本发重兵来围剿永明镇,否则统一女真便是做梦。”
徐光启和沈有容都听的连连点头,看沈世魁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虽然论学识论地位,他们都远在沈世魁之上,但后者的确是看到了他们没看到的东西。
“那接下来弘济小友有什么计划呢?”徐光启饶有兴趣地问道。
李国助想了想,笑道:
“这个问题有些太宽泛了,不知玄扈先生是想知道哪方面的计划?”
“是永乐大帝湾未来的经济发展计划,还是我对东海女真之地的战略规划?”
“又或者是我对大明、朝鲜和日本市场的长远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