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听到蔡确的提议,不禁皱眉道:“王冈资历不够吧!”
蔡确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皇帝的意思,忙解释道:“齐州是英庙潜藩,治平二年升格为节度州,若要王冈担任知州,他资历自然不够!”
“那你的意思是,让他去做通判?”赵顼见蔡确点头,又有些犹豫道:“是不是低了些!”
“如此官家不正好能给太后一个交代吗?”
蔡确微微一笑,顿了一下又道:“而且齐州之地多盗匪,熙宁四年曾子固曾在那边整治了一番,情况有所好转,但如今又故态萌发,甚至有越演越烈之势!
张颉统领齐、沧二州,分身乏术,不如让王冈去协助治理,或许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赵顼思索片刻点点头道:“此事便如此办吧!”
蔡确躬身退下,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提前跟王冈通个气,也好坐实自己的人情啊!
但又怕王冈提前知道内幕,忍不下这口气,生出乱子来,届时自己就难做了!
算了,还是忍一忍吧!
而赵顼这边,来回踱了几步,思索一番,又拿过皇城司密折,吩咐道:“摆架宝慈宫!”
……
宝慈宫中。
高太后气闷不已,自家亲侄儿就这么被杀了,还是被自家的臣子所杀!简直骇人听闻!
这王冈是何等狂徒!竟敢凶恶至此!
自家这弟弟,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老实本分的!
自己一直叮嘱他要安分,不要仗着权势肆意妄为!
他也是听话的人,一直安分守己,对两个儿子也是一般教导,从不生事。
可不想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这王冈竟然把他杀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赵颢见母亲生气,好言安慰道:“母后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那王冈是皇兄亲近的臣子,您不妨退让一步,莫要因为他,而让皇兄怨你!”
“你说的是什么话!”高太后大怒道:“公绘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兄弟,一直以来恭敬有加,如今他被害,我不要那王冈偿命,只是惩戒一番,你还劝慰退让!你心中可还有一点点亲情之念!”
“母后恕罪,是我失言!”赵颢忙悲痛的请罪:“我又何尝不为公绘惋惜,只是……唉……我又怎愿见到母后与皇兄生隙,我与皇兄毕竟是一母同胞啊!”
高太后闻言神色见缓,拍拍他道:“我知道你是个好的,顾念这兄弟情义!但这事我不能退让,你舅舅这一辈子,都为了我在忍让妥协,遇到困难也是有苦自己吞,从不来麻烦我!
这是他第一次求我,我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否则外人会怎么看我们高家,又会怎么看待我!”
“唉……母后为难了!”赵颢哀叹一声。,又劝道:“自是母后还是别太为难皇兄为好!”
高太后正要说话,门外的宫女就来禀报,皇帝来了。
“请皇帝进来!”高太后虽然有些诧异赵顼怎么又来了,但还是让人同传了。
须臾,赵顼缓步走进,躬身行礼:“儿子见过母后!”
高太后疑惑道:“皇帝怎去而复返?”
赵顼扫了眼旁边侍候的宫女和内侍,高太后也挥挥手,左右众人赶忙退下,只留下赵颢和老宗元。
见人都走远了后,高太后开口道:“剩下的都是信得过之人,皇帝有话,但说无妨!”
赵顼看了眼赵颢,心知不能赶他出去了,便直接说道:“高公绘之事,有些变故,还是要让母后知悉,才好下决断!”
“能有什么变故,人都死了!莫非还能活过来不成!”
高太后扭头看向赵颢,心道二儿子说的果然不错,皇帝这是为王冈求情来了!顿时心中就是老大不痛快,连看都懒得看赵顼一眼。
赵顼也是习惯了母亲对他的态度,当下也不多解释,直接拿出来密折,上前递过去道:“皇城司在使团中的密探记录了此事,还请母后过目!”
高太后接过折子扫了一眼,不悦道:“皇帝是何意思?是想说高公绘死的活该?”
“儿子并非此意!”赵顼摇摇头道:“只是王冈在士林与民间名声极好,此事又有使团百余人目睹,我怕随意惩戒他,会累皇家名声受损!”
赵颢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以他对母亲的了解,这话就是打在她七寸上面,他不禁抬头看向赵顼,这是有高人指点啊!
果然,高太后脸色一变,扭头看向老宗元,似要求证皇帝的话。
老宗元躬身道:“回太后,王冈乃王安石族侄,与新党中章惇、蔡确等人交好……”
听到这话高太后眉头就是一皱,她极其厌恶王安石以及新党,祸乱天下,这王冈这般出身,显然不是个人好东西!
“他还与洛阳二程交好,去年邵雍去世之时,王冈前去吊唁,与文潞公,司马君实相谈甚欢!”
高太后眉头皱的更紧,这王冈定是左右逢源之辈,不然又岂能与新旧两党同时交好!
不过她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宗元这话是提醒他王冈是有跟脚的,不是那种全靠皇帝恩宠的孤臣。
宗元继续说道:“京城市井中对王冈评价确实很高,都说他为人谦逊,平易近人,虽有平交趾,定南蛮之功在身,却丝毫不倨傲,据说从沅州卸任之时,百姓围堵,光万民伞就送了一船!”
高太后听到这些,脑海中不由的冒出了一句话:“王莽谦恭未篡时!”
赵顼见她什么数变,又补充道:“使团在辽国遇到的黑山贼,不是普通的贼寇,那是能把辽军弄的焦头烂额,多年都不曾剿灭的大贼!
因为王冈击溃黑山贼,辽主已为同行的伴送使升官了!”
高太后瞳孔巨震,这要是惩治了王冈,天下人会怎么看她?为私愤而不顾公义,谋害大宋有功之臣?
而且这脸还会丢到辽国去,让那帮蛮夷笑话自己昏庸!
不!我绝不允许这事发生!
“那皇帝准备怎么办?给他升官?”高太后还是有些不甘心。
赵顼摇摇头道:“他肆意妄为,气到母后,我那还能升他的官!我准备把他外放到齐州做通判,那是父皇的潜藩,如今盗匪横行,正好让他去清理一下!母后觉得如何?若是不妥,我再从严惩治!”
高太后摆摆手道:“就按皇帝说的去办吧!你父皇潜藩不宁,皇家面上也是无光!”
“儿子遵命!”赵顼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