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过李梦蝶吗?”
这是许诺在听完后酝酿了许久给我的回应,我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后回道:“她是个好姑娘,仅此而已。”
“可你在嘴里从来没有坏人,无论是段荣还是常秋,甚至是王主任,你从来没有真正说过一个人的不好。”
见我沉默,许诺又长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人就是心太软……如果,我实说如果……”
还没等许诺说完,我便笑着打断道:“如果时间再久一些,说不定我真的会和李梦蝶在一起。”
许诺愣了一下,再次递给了我一根烟补充道:“是什么让你有了这种想法?”
“是吴奶奶,他临终前最希望我幸福了。”
我歪头点上了烟,又紧接着说道:“李梦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小蝴蝶也被温晚带走了,唉,过去就过去了,就当是一场梦……”
“那你接下来打算留在这儿还是回青岛?”
“留在这儿吧。”
说完后我伸手揽住了许诺的肩膀,笑着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甚至浑身充满了劲儿。”
许诺看了眼我时不时会颤抖一下的手指,轻声问道:“为什么?”
“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眯着眼看着脚下的院落说道:“好像这些年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梦,回到这里后那场梦就变得很朦胧,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见许诺皱眉,我又哈哈笑着说道:“就像打游戏一样,输得多了就习惯了。”
说完后我便靠在许诺的肩膀上缓缓闭上了眼睛,许诺掐灭了烟,同样闭上了眼睛掩盖住了心疼。
……
或许是老天爷垂下了怜悯,在我回到济南后便连续下了一个周的雨。
可无论雨有多大,我都会按时出现屋顶上眯着眼沉思。
我很迷茫,这迷茫是钱带来的,如果此时的我身无分文,一定会想办法找份工作去赚钱。
但钱已经有了,自己也没有外出旅游的心思,于是我把自己困在了阴暗的胡同里。
而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温晚曾经在济南的家里,小蝴蝶把脑袋贴在窗户上正不停地哼唧着。
他知道他最喜欢的男人就在三公里外的地方,但他也知道不能去见那个男人,于是他回过头看向了香香女人,摇晃着尾巴蹲在了她身边贪婪的闻着那股香味儿。
时间顺着地上的雨水缓缓流淌,在天空放晴的那一刻我离开了胡同去了蒋阿姨家,我本想去收拾一下卫生,但却在房间里看到了姜江生活过的痕迹。
桌子上还有他没吃完的饭菜,地上是空酒瓶,电视机旁是一张他和那个医生姑娘的合照。
我好像真的老了,竟然忘了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并没有打扫桌子上的垃圾,甚至连房间都没有进,只是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离开小区后我开着车回了以前江叔的那个公司楼下待了会儿,又在恍惚中去了姜江以前的学校,可无论在哪儿,我都觉得无力。
我真的老了,只是开了会儿车就想回家睡觉。
尽管太阳出来了,但我还是把自己困在了胡同里,或许不是被困住了,只是我很迷茫。
但许诺并不想我这样,于是在四月份的最后一天,他说想听我唱歌了。
他的这句话像是我无聊生活中的一盏明灯,指引着我走出了迷茫来到了剧院。
我不知道李老师是怎么对外宣传的,还没等我上台剧院里外就围满了人。
或许那些观众知道我的状态不对,等我上台后他们只是安静的听着歌并没有大喊大叫,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不知疲倦的唱了一首又一首。
不知道过了多久,观众台上开始有人喊出了苏朝露的名字。
我扭头看了一眼,发现穿着红色戏袍的苏朝露就站在歪头注视着我。
“《牵丝戏》!”
“《霸王别姬》!”
……
在人们的呐喊声中,苏朝露缓缓上了台。
我已经分不清是她的眼睛像李梦蝶,还是李梦蝶的眼睛像她了,反正都是很像,于是我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她。
可她却走到了我面前,拿起了我放在钢琴上的水杯默默注视着我。
“水杯是刚买的,我还没喝过,你要是口渴……”
苏朝露高举起了水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把杯子里的水倒在了我的头顶。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苏……”
苏朝露依旧没让我把话说完,她把我推到了地上,然后掀起了那件泛黄的衬衫。
虽然大屏幕上的画面很快被切走了,但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了我身上的疤痕。
我像是一个受到惊吓的兔子,委屈着拼命拽着衣服,但我老了,不断颤抖的身体根本没有力气,鞥更何况面对的是苏朝露……
直到许诺冲上台拉开了苏朝露,我才在混乱中躲在了钢琴后面。
我不知道苏朝露为什么会这么做,我不知道,只知道所有人都在看我……
苏朝露被李老师拽走了,许诺抱住了我不断颤抖的身体,一直说着没事儿。
台下的观众已经傻眼了,他们也不知道苏朝露为什么这么做,更不知道那个在舞台上光鲜亮丽的常青为什么身上有密密麻麻的伤疤。
许诺背着我离开了剧院,他也不知道苏朝露为什么会这么做,只知道背后从孤儿院一起走出来的弟弟需要回家。
小蝴蝶不知道为什么香香女人突然关掉了手机屏幕,也不知道香香女人为什么会掉眼泪,更不知道香香女人眼里为什么会出现怨恨的情绪。
……
这是我第六次萌生了自杀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很短暂,只是一瞬间。
我开始怀疑起了这个世界,开始怀疑起了一切,可我更释怀了一切。
会不会是苏朝露知道了李梦蝶这个姑娘呢,就像之前她恨我那样。
想到这儿,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是觉得苏朝露还是几年前的她。
我恨不起来,也怪不了,于是我在颤抖中默默松开了手。
许诺喘着粗气丢掉了手里的刀子,红着眼找出一根绳子把我拴在床上后离开了房间。
这个晚上许诺给张时打了很久的电话,但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他回到了华山旁边的棋牌室,在那块儿大黑板上写下了苏朝露三个字。
次日一早,苏朝露粉丝群里的头号粉丝苏伶抱着一个木雕站在了剧院门口,他虽然在这个木雕前祈了不知道多少次福,但他始终知道帮他的从来不是什么虞姬,只是那个头发灰白的可怜人。
苏伶觉得苏朝露不是苏朝露,于是他在网上发了一篇又一篇帖子,引来了几十号人陪他一起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