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珏跳下马车,快步走来。
这一靠近,高宛枝才注意到,他今日似是特地打扮过。
墨蓝色绣纹窄袖长衫,腰束玉带,整洁利落。
头发也束得极好,整个人比平日更添几分清俊俊逸之气。
高宛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谢珏朝她伸出手,嘴角仍挂着笑意。
“上车吧。”
高宛枝怔了怔,缓缓将手递过去。
谢珏的掌心温热,指节分明,掌心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力道,将她轻轻一带。
上马车时,谢珏俯身半步,另一只手极自然地落在她腰侧,掌心隔着薄薄衣料传来几分灼热。
她下意识侧头,避开了些,却又被他托着手肘,引着上前。
“这裙子还真麻烦。”
他低声笑了一句,俯身替她理了理衣摆,指尖拂过她小腿边缘,似有若无地一触,又收回去。
高宛枝微微绷住身子,强自镇定地跨上车阶。
戏院门前,车马熙攘,热闹非凡。
谢珏和高宛枝穿过人群,沿着通往二楼的曲折回廊一路向前,最终在一处幽静处停下脚步。
他掀帘引她入内,包厢不大,却布置得极为雅致。
檀木小几、素绣软垫,角落还摆着几盆时令花卉。
高宛枝抬眼看向桌案,只见一桌子精致小巧的点心,皆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香酥芝麻饼、桂花糖藕、梅子酿雪梨,还有她最喜欢的玫瑰酥糖,一样不少。
她有些惊讶,转头看向谢珏。
谢珏笑着将她引到软榻边坐下,道:“我记得你上回说,来听戏的时候,最烦那些齁甜的点心,就让人换了几样你爱吃的。”
高宛枝看着桌上点心,心头不由一软。
戏台上锣鼓响起,帷幕缓缓拉开。
一出《鸳鸯梦》正开场,唱腔婉转,男女主角眉目传情,词句间皆是情意缠绵。
台上女子唱到情深处,轻倚男子怀中,红绡半覆,低声呢喃,帘幕后人影交叠,戏虽未明言,却暧昧至极。
高宛枝正端着茶盏,忽而顿住了动作。
她眼角余光扫过那一幕,耳根不受控地一热,装作不经意地移开目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敲响,侍从掀帘而入,低声道:“公子,您吩咐的果酒。”
谢珏点点头,吩咐摆上。
侍从退下后,他亲自倒了一盏酒,递到高宛枝面前,“这酒不烈,甜口的,你尝尝。”
高宛枝接过来,小口抿了一口,果然香甜可口,入口还有一股微微的热气涌上。
她不说话,低头又喝了一口。
台上戏文越发亲昵,情节缠绵悱恻,几乎令人耳根发烫。
真是奇怪,今天怎么上的这样一出戏?
之前从未看过。
谢珏瞥了眼她,含笑又转过头去。
高宛枝强自镇定地别过脸,却越喝越快,手中那小巧的酒盏一盏接一盏地饮了下去。
酒香熏得她眼尾泛红,连呼吸都不太稳了。
她故作镇定地看向戏台,坐姿却悄悄往旁边挪了些,试图和谢珏拉开些距离。
离得太近了……
近得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谢珏自然看到了,酒盏在手中转了转,没说话也没有动。
继续若无其事地看戏。
高宛枝挪开了一些距离,闻不见他灼热的气息,心头稍安了些。
一杯接一杯,果酒香甜易入口,不知不觉,她竟已饮下了五杯。
这酒虽不烈,可她本就酒量不佳,如今又喝得太急,视线渐渐发虚,耳边的戏音也似远似近,飘忽不定。
她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云上,轻飘飘的。
忽然,手肘一滑,没撑住桌面,身子一下子往旁边栽去。
就在那失重的一瞬间,她猛地睁眼。
却没有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反而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那熟悉的气息再次将她包围。
她抬起头,眼神还有些迷糊,就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眼里。
是谢珏。
他低头看她,语气轻柔得像哄小孩,“怎么喝果酒都能把自己喝醉啊。”
高宛枝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舌尖微麻,连声音都软绵绵的,竟有些说不出来。
她怔怔地望着他,整个人软在他怀中,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谢珏见她脸颊泛红,眼神微醺,忍不住低声笑了笑,掌心轻轻扣住她的肩。
“再喝下去,怕是得我背你回去了。”
酒香缱绻,戏声婉转,包厢中光线昏黄。
高宛枝脸颊早已酡红,酒意在体内氤氲翻涌,烧得她心口发烫,眼神也有些迷离。
她想避开谢珏的目光,却怎么也移不开,只觉得他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近,越来越热,像是将她整个人都笼住了。
谢珏还覆在她掌背上,轻轻摩挲她的手指。
两人距离极近,再靠近一点,便能吻上去。
“宛枝,”他轻声唤她。
她怔了一下,抬眼看他。
谢珏慢慢倾身,语气却带着几分克制,“我可以吗?”
高宛枝看着他,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口,脸上的热意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谢珏笑了下,俯身吻住她的唇,带着试探与珍惜。
可随着她轻轻回应,他便再也克制不住,吻意渐深。
她的唇带着果酒的甜味,他吻得越深。
窗外锣鼓正响,戏台上唱着一曲《双飞燕》,唱腔缠绵,声声慢转柔肠,可帘内早已无人在意那情节起落。
高宛枝半倚在谢珏怀中,唇瓣被他吻得微微发红,眼尾泛着雾,连呼吸都带着不稳的颤。
谢珏的唇落在她唇上,又缓缓移向她耳畔与颊边,温柔缠绵。
他一寸寸地亲着她,不肯放开。
高宛枝原本还想着保持一点清醒,可他吻得太认真,渐渐越来越迷糊了。
她抬手轻轻抓住他胸前的衣襟。
谢珏抱着她,将她按入怀里,低声在她耳边唤她的名字。
“宛枝……”
她心跳如鼓,脸颊滚烫,耳边尽是他暧昧又克制的喘息声。
大兴钱庄外,日头偏西,街道上车马往来如织。
江怀玉黑着脸从钱庄走出,快步登上马车。
侍从一见他脸色不善,立刻驱车离开,不敢多问。
车厢内,江怀玉重重吐出一口气。
钱庄的人又用各种理由推搪他,银子仍旧没拿到!
大兴钱庄实在过分,身为大晋第一钱庄,竟也跟谢珏勾结!
他心头烦闷至极,五指攥得骨节咯咯作响。
车马驶出街口,他冷着脸闭目养神,却忽听车夫低声回禀:“公子,前面是谢家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