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时,也快散席了。
西施说:“冬夏姐,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去你的画廊,看看《颜色花园》那幅画?”
冬夏说:“当然可以呀,完全没问题。你想看画,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于是,出了饭店,我们又直奔大芬油画村。到了画廊,冬夏却没让我们赏画,而先泡了一壶茶,让我们品茶后再赏画。西施没表示反对,我自然只能附和。冬夏对泡茶,亦颇有心得。
事实上,在深圳,但凡开店的女人,似乎对工夫茶,都有研究。冬夏泡茶前,放起一支古筝曲,营造雅致氛围。
泡茶时,玉臂翻飞,西施望着冬夏,面带浅浅笑意,不时夸赞一句。冬夏听了赞美,好像更起劲了。
看起来,这是两个女人的高山流水,是闻音奏雅意。我再一次感觉到,我成了多余的那一位。
饮完茶,冬夏让我们稍等,起身,去净了手,再用帕子擦干,怕残存湿意,又取出吹风机,吹干手掌,这才去往房间,取出那幅画来,细细摊开,给我们看。
冬夏一系列动作,显示她对艺术的尊重,对自己作品的热爱。
由此,我想到了自己,与冬夏相比,我对待艺术,过于轻松随意了。
由着艺术,又联想到事业。别的太远,眼前要解决的,是悬花包的问题。
恐怕,以后,不管大事小情,我该向冬夏一样,尊重之,热爱之。
你尊重了,珍惜了,运气更容易站在你一边。
我虽然对于写小作文,有一点浅薄的经验,但对于如何欣赏一幅画,却没什么心得。
冬夏这幅获奖作品,颜色的处理,的确让人有种耳目一新之感。然而,除此之外,我并不能发现什么。
简单点说,我看不懂,冬夏想表达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像有些人所言,看不懂的才叫艺术?
我正疑虑呢,西施忽然做出了解释。
她指着画中的一处圆点,说看到这个细节,让她想起了一个梦境。冬夏听了,微微点头。
西施讲完梦境,由衷感叹:“我虽然是外行,但看到这幅作品,心里有一种宁静的感觉,很舒服。一幅好的艺术作品,应该能打动人心,我觉得,冬夏姐做到了。”
西施一开口,我就感觉,她肯定在夸大其辞,胡说一通。
可没想到,她那些话语,还真有些道理,不是胡言乱语,而是有迹可循,是评价艺术的一种尺度。
而这些赞美之词,即使是我,也没对冬夏讲过。可以想见,听到西施的这些言语,冬夏内心是何等的高兴。
她的画,已经在国家级赛事,得到了认可。如今,又被民间的一位读者,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可以说,在高雅与在大众之间,找到了一种平衡。
冬夏拉住西施的说:“西施妹妹艺术鉴赏水平可真高啊。”
说完,冬夏又看向我:“阿谦足够幸运,才会遇到这样的好姑娘,姐姐真心祝福你们。”
西施说:“姐姐,我对艺术一窍不通,刚才所言,只是看了你的作品,有感而发罢了。”
冬夏说:“点评很好,真的很好。”
我暗想,西施抓住了七寸,尽说好话,谁会不高兴呢。
西施说:“姐姐,正好今天有个机会,小妹有个不情之请。”
冬夏说:“啥不情之请,只管说。”
西施望我一眼,言笑晏晏:“姐姐的润笔费多少?我想请姐姐给我和阿谦画一幅画。”
冬夏说:“要什么润笔费,是在埋汰姐姐呢。现在画吗?”
西施嗯了一声。
冬夏说:“好,我去准备一下,你和阿谦商量一下,摆什么造型。”
冬夏朝我们笑笑,进了里面的工具室。我真没想到,西施会有这么一出。不知道她早想好了,还是临时起意。
碍于在冬夏的画廊,我自然不便相问。西施朝我嫣然一笑,走过来,拉住我,我只得乖乖配合。
我俩坐在沙发下,西施挽住我的手,肩膀紧紧靠在我的肩膀上,表情十分欢喜。
我多少有些不自在。
甚至,我能感觉到,看到我们亲密依偎,冬夏的表情,也有一点不自然。只是,异样出现的时间很短暂。
她毕竟是专业画家,一进入工作状态,什么都忘到九霄云外了。这才是搞艺术的精神,才是艺术家该有的样子。
由此,我少不了,又反省了一番自己。
冬夏画得很慢,很用心,历时一个半小时,才完成这幅作品。冬夏起身,说了声好了,招手让我们过去看画。
看到画的那一刻,我和西施惊呆了。
画中的西施,眸子闪亮,把她最好的状态,完美地复刻了下来。当然,画中的范谦范老师,也保留了同样的神采。
正是从那时起,我真正把冬夏,当成了一个艺术家看待。西施满面春色,想伸手取画,又怕弄脏了画作,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冬夏瞧见这一幕,对西施说:“隔壁就有一家装裱店,师傅是熟人,你们不着急的话,我把画送过去,请他装裱好,你们再拿回家,好么?”
西施连连点头:“只是太麻烦姐姐了。”
冬夏面目含笑:“麻烦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看得出来,西施喜欢她的画,她由衷欢喜,这是对她的肯定。而艺术家最想听到的,就是别人肯定他的作品。
画送去装裱时,我们仨在店里饮茶。
西施去了下洗手间,不多时,出来了,手上多了一个精致的珠宝盒。坐下来,她把盒子递给冬夏。
冬夏一看,连连摆手。
西施笑:“姐姐莫误会,这可不是润笔费。再说了,你那工夫,这点东西,根本买不到你的手艺。”
冬夏望着西施,满脸疑问。
西施说:“这款珍珠项链,是我们的拜谢礼,与这由画没有关系,请姐姐一定要收下。”
冬夏松了一口,问道:“谢我作啥?”
西施用余光扫我一眼:“让阿谦说吧。”
送礼的事,西施事先没跟我讲过,她打了个突击战,大约是为了突显效果吧。也或者,还想看看我的临场表现。
我说:“冬姐,西施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西施说:“啥拜谢礼,你不讲清楚,我可不敢收。”
我哪里好提什么“红娘”,情急之下,换了一个说法:“你是我们的牵线搭桥人。”“啊?”
冬夏一听,明显怔住了。
不过,只愣神片刻,她就意会过来,朝我抛来一片飞刀。
那道目光,虽像飞刀,却带着浅笑,似乎还在心里,骂了我一句:你这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