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愣了一愣,
以道心立誓,若违背必会心魔丛生,除非此生不再修炼破境,否则定会在入定时被心魔拖入无底深渊,再无活路。
敢立下这一誓言,可见许半怅的确对修补禁制极有信心。
怎么会没有信心呢?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永安郡主以玄蛰道胎封补禁制的人,更是手持与郡主同息同源的火灵,自然能够引起尚未散去的玄蛰之气的共鸣,重固封印!
终于,铜淮真君轻叹一声,
他和昆仑元昕曾是故交,此时此刻自然要卖他一个薄面。
铜淮屈指一弹,又是一道醇厚的灵息穿破玄冥,朝许半怅体内直冲而来!
看着那道耀眼的灵光,许半怅双眸微亮,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多谢真君!”
“晚辈定不负所望!”
终于,那道充沛的灵源直入许半怅腹中,就要成为推动十二元封灵阵彻底损毁的最后一股动力!
许半怅难以遏制自己开始剧烈跳动的心脏!
自从杜天秘府中离开,哪怕手持归一鼎此等至宝,他心中仍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十二处大穴被封,筋骨和血脉似结了一层厚痂,连想要调动灵力都难。
他......几乎和凡人无异。
凡人,
一想到这两个字,许半怅只觉得自己天灵盖上骤然闪过一抹极快的刺麻之感。
在永安跃下见魔崖前,
他对自己产生的所有“高看”,都来源于......自己是个修士,而永安,只是个凡人。
他怎么能再重回凡人呢!
不!
这几乎成了许半怅每每入定时的梦魇,破除封灵阵的欲望被排斥和惊惧堆叠的越来越高,终于,在此刻就要如跃闸洪流,入江融海,再无拘束!
他许半怅,是要成仙登天的,
怎会被一座封灵阵束缚住!
元婴境的灵元入体,依旧是十分难忍的痛楚,可许半怅已然麻木,只有对即将破阵而出的浓烈期待。
他感受到那股灵力钻入丹田,
然后,顺着他的指引散入十二处大穴,最终......
“不!”
许半怅猛然睁眼!
怎么可能!
灵元呢!
体内铜淮真君的灵力呢!
许半怅慌了,他两只手紧紧掐着自己的大腿,几乎撕扯下一大块血肉!
痛楚虽已让他麻木,但至少能保持清醒!
为什么!原本该入十二处穴窍,助他破阵的灵力全部消失了!
狂乱间,许半怅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面前的青铜大鼎上。
“归一鼎,”
声若泣血:“是你......”
装死的青铜大鼎微微颤了颤,像是在回应,
哈哈哈!
当然是它!
是它天下最强鼎——归一!将“契主”体内的灵力......全部吸了来!
“还有没有?”
带着满满的得瑟之意的稚嫩声音传入许半怅耳中,
“再来点儿呗!”
许半怅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他再难保持面上的平静,双目赤红如血,他第一时间想要斩断和归一鼎的所有联系,他不要宝鼎!他要保得自己的一条性命!
归一鼎会如他所愿么?
当然不会。
祭炼法器时缔结的两者交融的灵息根本难以斩断!不给许半怅半点脱身的机会!
绝望之感在许半怅心底蔓延,
也许,
在杜天秘府中撞上宝鼎,并非是他的福运。
癫狂之余,许半怅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夺运数载,
恶果,是否已在此刻到来?
·
姜丝为施展纸生灵术曾修习过一部小法门——凝练万生丝。
她将自己数缕万生丝融入了灌入归一鼎的灵力里。
鼎灵当时正颤颤巍巍的缩在角落,感受到还算熟悉的气息时脑袋探了过来。
姜丝问:“想摆脱他么?”
鼎灵顿时点头如捣蒜。
这个恶臭的家伙!
它巴不得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姜丝笑了,她只让归一鼎做一件事。
不要让他顺利破开体内的十二元封灵阵!
只要有此阵在,许半怅便再无翻身之日!
杜天是曾闻名九州的九品阵法师,九品,是当时修真界能够划定的最高品,至今无人知晓杜天是否破开最后那一重境界,登临十品!
这一重十二元封灵阵的品阶,典籍经卷中虽有记载,却从未划定品阶。
幸亏许半怅如今不过筑基,得到超过自身近百倍的灵力灌入体中,又有归一鼎有意相助,他才有一线破阵的契机。
否则,这辈子的道途已经到了尽头。
不过,一切都不会如他所愿。
归一鼎一想到自己又能在九州畅快逍遥,顿时期盼的鼎身抖动不停。
好啊!
贴上几张臭烘烘的秽符又如何?
到时候吞上几个人......不对,有灵之物,不需要多久也就养回来了!
姜丝看着面前浑身充斥喜意的缩小了无数倍的青色小鼎,笑得十分温柔核善。
·
蕈枢的目光在身躯鼓胀,双眉紧皱,似乎陷入某种凶险境地的许半怅身上划过,然后落定在身旁的方笮身上:
“方师兄,”
“裂缝可有封堵之法?”
方笮闻此面色一凝,他看着那处魔气四溢之地,眸中陡然升起两团翳白,口中似乎轻喃着什么,双手也在无意识的掐动着。
时间一时间静的出奇。
良久后,他竟当众喷出一口血来,面色难看至极。
在蕈枢沉重的目光下,他缓缓摇了摇头:
“难。”
难,
连一个七品阵法师都说难以修补。
可九州上的八品乃至九品阵法师寥寥无几,且大多于深山老林中闭关,不问世事,就算听闻消息顷刻赶来,散布九州的他们也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来到敕渊!
心如死灰的许半怅双唇咬出深深的齿痕,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玄冥之上的镇魔台大喝道:
“诸位真君!”
“再给......晚辈......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