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后是女子身体最虚弱的时候,这个时候第一要紧的事儿不是大补。”
身体虚,却不是大补?
这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怕大补受不住吗?”
陈小音知道有一种虚不耐补。
“这是其一,生产女子大多体气血亏虚,应多食用温补食物,以利于气血恢复。在补之前,一定要先吃表寒的药,否则补的食物不仅对产妇无益,还可能造成很严重的问题,甚者更会让产妇去世。”
赵明华听得心里久久不是滋味。
生孩子是危险的事儿结果吃个补汤补药也会致死。
怎么这么多破事儿?
以后还是不让暖暖再生了。
“身体虚弱,进食补品之后出现上火、腹胀、甚至腹痛、腹泻的不适症状。”
“师傅,怎么诊断产妇体虚?”
陈小音知道,虚是有几种情况的。
“小音这个问题提得好,体虚有阴虚,有阳虚,有气虚,有血虚……身子不同的虚症采用的补法也不同。
若不辨其证候偏阴偏阳,偏气偏血,也不管补药的性味归经,一味滥用补药,就会产生“虚不受补”的情况出现。”
春暖就各种体虚的症状给她们说了。
陈小音耐心的做着笔记。
这一点,就体现出了从小读书识字的重要性。
每当春暖说一些重要知识的时候,只有陈小音能跟得上她的节奏,不懂的就写下来。
而梅儿她们却很难当场记下笔记,因为她们识字有限,很多字都不会写。
只有课后找陈小音要笔记看,或者询问陈小音。
春暖觉得,假以时日,陈小音真的会有大的造诣。
“不同情况要用不同的补法,用药也有凉补、温补等不同。再者,补阴有阳中求阴之法,补阳有阴中求阳之法……”
春暖继续说着,陈小音继续记。
这可真是一个好学员。
春暖又说了不能洗澡洗头的事儿。
“因为产妇身体虚弱,洗澡洗头易受寒,一旦受寒就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轻者脱一层层,重者会要了一条命。
还有就是,生产后有恶露是正常的,但是也要注意,如果长时间还有,那就要看大夫。
“师傅,这事儿我知道。”
陈小音立即就有了案例。
“我听我娘说过,我小舅母生产后就是恶露不断,一直都没好,也不好意思问大夫,最后恶露都发臭了,身体也越来越差,至死的时候停灵都没人敢靠近。”
春暖几人听了都很难受。
“生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忌讳看大夫。”春暖感慨道。
“可是这世间对女子太不友好了,大夫又都是男的。女子病了不好意思请大夫看诊不说,男人也不愿意让男大夫给自家女子看病,宁愿她死也不愿意她被人看了去。”
陈小音记得小舅母死得很惨,母亲就感慨说小舅母是死心眼,看诊了又怎么样呢?
有命才有一切。
陈小音还知道,小舅母送上山的当天,她的娘家大嫂就来游说小舅舅,说要将她娘家的妹妹说给小舅舅做续弦,还说亲上加亲,会对孩子更好。
而小舅舅也真的听信了她的鬼话,在小舅母不满一百天的某一个吉日就娶了新人。
新人进门,小舅母生下来的那个小婴儿根本没得到好的照料,不到一年就夭折了。
“小舅舅和那个女人成亲三年了都没有孩子。”陈小音觉得那是报应:“我母亲说外婆去给小舅舅算了命,说现在的小舅母命中无子,这会儿她们又急了,想要休妻另离。”
“师傅,看过这么多事儿,我真的觉得女子嫁人好有风险,若是嫁得不好连命都要搭上。”
这也是陈小音在应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不乐意听家人安排的原因所在。
之前那个小舅母的事儿让她心里有了阴影,压根儿不想嫁人。
能得了祖父的信任跟着师傅学医,不仅让她自己有了本事,更是变相的拖延了嫁人的时间,真的是太好不过了。
“师傅,您看今天您给我们说怀孕生子坐月子,无一不是危险的事儿。”陈小音脸都有点苍白了:“师傅,您说,我们女子为什么非要嫁人生子呢?”
“这是自然规律,嫁人生子,繁衍后代,人类才能生生不息。”春暖也没搞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是世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们避免不了这些,那就努力强大自己,多学医,多懂一点知识,保障自己保护女性。”
“这就是我为什么想要教导你们学医,钻研女子病的原因。”春暖道:“我希望你们好好学,也是想让你们以后有机会再传承下去,一代接一代的发扬光大,大家任重道远啊。”
几人纷纷点头。
今日的讲学讲得很沉重,知识信息量都很足。
春暖也讲累了,让她们自己学习,不懂的回头再问她。
“少奶奶,奴婢扶您回去歇歇。”丁香上前持着春暖回内院小声禀告:“少爷一直在屏风后面听您讲学。”
“他今日怕是太闲了。”
所以在庄上也麻烦,赵明华有事儿都做不了,只能在这儿陪着她。
要依着春暖的意思,让他忙去。
结果赵明华并没有出门,说外面兵荒马乱的,出去不安全。
一听这话,春暖再不提让他出门的事儿了,毕竟,什么都没有安全重要。
事实上,赵明华是担心春暖在庄上不安全,一步都不敢离开。
因为有人趁兵荒马乱的机会,打着蜀王或三王爷兵马的旗号专门去抢大户。
那些大户苦不堪言。
别的不说,据说肖氏大族前两天都遇上了。
肖氏大族族长住的院子被翻了个底儿朝天,存粮被十二辆马车运走了。
肖家码头肖老三带人回来都没能赶上,族长气得病倒了。
请的还是陈大夫去看诊。
要依着赵明华的意思都不让陈大夫去。
但是父亲不允许,他说人家来请大夫看病人,病人不管男女也不论亲疏远近,哪怕以前是仇人呢,只要来请,身为大夫都应该去。
陈大夫看诊后回来说是急火攻心造成了中风,左边偏瘫了,语言和大小便失禁,肖氏大族的族长要换人了。
肖春暖坐下喝了钟婶子给炖的酸萝卜老鸭汤,整个人都觉得很舒服。
没想到赵明华又给她说了肖氏大族的事儿。
“我可以大笑三声吗?”
真的,春暖觉得这就是报应。
“当初他们为了不让我们好起来,安排人来抢我们,祖母就是这样活活被他们气死的,现在他们也被抢了,族长被气成这样,这就是报应。”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肖氏大族的族长之位落在谁手上?”赵明华道:“族长的那几个儿子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儿,特别是老大,老三和老六,都有拼一把的实力。估计着,他们要乱起来了。”
“那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肖春暖心想别怪我不厚道:“我现在盼望着他们越乱越好,最后能四分五裂更大快人心。”
“虽然同为肖氏,我们从蜀地回来的第一天就被除了族,现在,我们这一房人是另外的肖氏一族。现在在昌州算不上什么,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也是时机不到,时机到了,若不然春暖都想落井下石,趁机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肖府当年在京城没少扶持,肖氏大族的祭田、山,还有修大院给的银子,如果都能拿走,他们只有一个空壳子。
“确实是这样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比如这次,你猜这次京城派来的平定叛乱的将军是谁?”
“是谁?”
京城的武将大部分春暖也知道名字,但不认得人。
只不过,盼望着千万不要和肖家有仇。
否则,完全有可能公报私仇踩上一脚。
现在的肖家刚喘过气,正在苟且发展的时候,若是再被人弄一下,真怕再次跌落坑底。
“是夏广成,夏将军。”
什么?
居然是大姐夫?
嗯,没错,虽然素未谋面,但是从长姐的家书中知道夏家对她对盼盼都特别的好,夏广成这个姑爷的身份自然被肖家人认可了。
“是的,听说皇上钦点了楼将军,结果楼将军回府的路上惊了马,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肋骨,最后是夏将军主动请缨前来蜀地平乱的。”
“惊了吗?”
春暖听到这个理由都要笑晕了,一个武将惊了马会从马车上摔下来摔断肋骨?
这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如果都像他这般的本事还能当上将军,大夏的边境都可以不用守了,敌人可以直接长驱直入!
“蜀地离京城路途遥远,而且蜀地山多路险,路也不熟,最容易遭埋伏,所以,想要平定内乱谈何容易。”
赵明华觉得夏广成这次主动请缨有点鲁莽了,他是不知道蜀地的路有多难走。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叛军都是蜀地人,路熟行走起来如履平地,随便哪一座山都可能会是一座埋伏。
夏广成以前在边境,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跑到蜀地来平乱,真正是勇气可嘉,其行却不取。
春暖都能想到的问题,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岂又不知道呢。
肖春玉听说将军将出征蜀地,又是担心又隐隐几分窃喜。
一边给夏广成收拾行李,一边叮嘱。
“放心,我肯定会平安归来的。”
夏广成是真舍不得离开娇妻,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姓楼的那个老东西,居然用这招算计,为了不出征蜀地,连肋骨都舍得丢一根。
他不站出来皇上也会钦点他了,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落个好名声。
当然,他夏广成也并非那贪生怕死之辈,一个小小的叛乱而已,未必他还拿不下来?
“将军……”
肖春玉欲言又止。
“你放心,既然到了蜀地,我会去拜访岳母的。”
“将军……”
肖春玉听得热泪盈眶!
是的,她就是想让夏广成去看看母亲她们。
虽然暖暖每一封家书都报喜,说家里一切都好。
可是,报喜不报忧一概是她们的传统。
百闻不如一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太想有人去亲眼看到家人,告诉她家人的一些真实情况。
“莫哭,哭会伤眼睛。”
夏广成是真舍不得离开她:“我不在府中的日子,你们也要注意安全,盼盼出入我会派专人保护。你和母亲还有儿子尽量减少出府的频率……”
盼盼不定时的要被皇后或太子召进宫里去,这是没办法的事儿。
当然,宫中也给了足够的安全保护,夏广成知道盼盼就是春玉的命,所以特意安排了暗卫跟随。
而之所以让母亲和春玉她们减少出门,是因为如今时局动荡不安,人心叵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只要是在府中,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将军府的人都很干净,用起来也放心。
若是出府,谁也不知道会被什么人盯上,到时候他分身乏术没办法救人,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就追悔莫及了。
“你们都是我的软肋。”
“嗯,我知道,母亲也与我说过,待您出征后,我们将军府就闭门谢客。”
谁都不去招惹,什么大小宴会都不会参加。
“那样最好。”
夏广成第二日寅时率了三万大军出征蜀地平定叛乱。
城门外送行的母亲妻子泪水涟涟。
夏广成回望一眼京城的方向,默默的发誓:他一定会尽快平定叛乱,早日回京。
“大军已出发了?”
楼府,楼将军躺在床上问。
“回父亲,已出发。”
“呵呵,黄口小儿,当他有多大的平事,这一次去,定然是羊入虎口,以为这是立功呢?呵呵,老夫让他去啃这块硬骨头。”
“还是父亲英明。”
楼将军的儿子对父亲佩服得五体投地。
“小子,在朝堂上混,没十个八个心眼子,会被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楼将军道:“老夫也是拼了,这根肋骨……好疼。”
“父亲,儿子去请太医。”
“去请吧,哎,这些太医都是饭桶,还是当年肖太医才厉害,像这种伤,他一副药就能好。”
“可惜,肖太医死得太冤了。”
“谁让他不聪明呢。”楼将军道:“不聪明的人就活该。”
一边怀念一边诋毁,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