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懿胸腔里的气儿,一时横冲直撞起来,看着李乾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在轿撵伤心坐着,同她无声对峙的眸子里漆黑无光。
这会儿,她觉着自己就像是李乾养在笼子里的鸟儿,愿意让她活一天就活一天,不行就将她的羽毛都拔了。
让她好疼死了。
李乾抬了抬手,内侍将轿子落下来,他从轿撵上下来,才行至沈全懿的跟前儿,一把就将人拦腰抱起来,他看见沈全懿赤着脚。
沈全懿麻木的盯着她看,额前有冰凉的雪花儿融化,雪落无声,却是可以感受到。
她被送进内室,李乾才将她放下来,刘氏忙的上来将沈全懿扶住了,李乾就要转身儿离去。
“陛下。”
沈全懿轻唤出声儿,她抬了胳膊,刘氏和秋月领着宫人们就下去了。
门窗也被紧紧的关住。
室内以前寂静,二人沉默着,李乾像是要说什么,可是又不想说了,他眯了眯眼睛,随即就又要走。
沈全懿站着没动,她立刻道:“陛下,将我的儿子给了旁人,如今竟然对着嫔妾连句话都没有吗。”
她说完了,就听见李乾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回头:“朕以为你是个不会让朕为难的。”
“是,嫔妾一向不敢让陛下为难,可是如今我的儿子被抱走了,当初四公主也是如此,陛下让嫔妾忍着,现在呢,继续忍着吗。”
沈全懿情绪已经渐渐的稳定下来了,这会儿说话口吻还算平静。
“够了。”
李乾皱了皱眉毛,如今他是总压不住火儿的,他冷冷的看着沈全懿,语气难免也是有些重了:“你在忍,朕亦是如此,朕自有打算,二皇子也是朕的儿子,他是朕的儿子,朕自然也心疼。”
沈全懿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指腹,她的心跳急速,一些原本在脑海里盘旋成型的念头,一朝又被打的没了谱儿。
她有些吃力的抬了抬脚,往前几步,伸手抓住了李乾的袖子,眼前的这个男人,胸膛宽阔,腰背挺拔,只是这样站着却也依旧是居高临下的模样儿。
如今二人相对而立,她忍不住收紧了手上的动作,她将袖子紧紧的攥着,微仰了仰头,勉强的对上了李乾的视线。
李乾闭了闭眼睛,他抬手一点儿点儿的将沈全懿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推下去,他则是继续道:“朕既然这样儿说了,就不会有事儿,你又何必如此,你我之前本来就可以避免现在这样儿。”
沈全懿扯了扯唇角,这会儿进了屋里头浑身的寒气都被驱散了,回了神儿,脚下便是疼的厉害,她咬了咬牙,便问道:“陛下,所以…一定会见血对吗?”
说完了,她也不肯低头,死死的顶住了李乾的眸子,可是那漆黑的瞳孔里闪着幽暗的光,那光粹着寒意,就是一眼就蛰的她忍不住缩了缩。
“别为难朕。”
李乾薄唇轻启,口舌一动就是这么一句话,闻言沈全懿垂下头去,浓密纤细的眼睫忍不住颤了又颤,心下的猜测已经成了真了。
“那陛下从一开始就知道二皇子一定会送去慈宁宫。”
沈全懿追问。
“是。”
沈全懿继续道:“即使在您一开始就知道的情况下,您想着将我带去感业寺,却没想过二皇子如此年幼,在没有父皇和母亲的庇护会如何?”
“朕已经说了,不会有事。”李乾像是失去了耐心,他拧了拧眉头。
沈全懿轻嗤一声儿,她的语气几乎满是不屑道:“陛下能有万全之策,又如何会将嫔妾的孩子抵出去!”
“你实在是放肆!”李乾终于脸上的平静被打破了,他表情变了又变,他眼角处覆上红色,烛光之下,他的眼底似乎也燃着火焰。
他缓了一口气儿,像是给与沈全懿最后的机会,他道:“你若是再这般不理智,那么朕就只能将你禁足了。”
沈全懿敛下眉眼,她的声音淡淡的:“好,那就请陛下成全,让嫔妾留在宫里,至于去感业寺就看陛下再定哪儿…”
“行,你还敢抗旨。”李乾是气急狠了,他动了起来,在屋子里头来回的渡步,随后行至桌前他抓起来桌上的茶盏,狠狠的朝着地上一摔。
“砰”的一声儿,瓷片四溅,沈全懿的心都跟着狠狠一跳。
“好,你好的很,如此朕就成全你。”
他说完了,狠狠地瞪着沈全懿,沈全懿也不抬头看他,只是垂了脑袋,弯了弯腰,还恭声道:“嫔妾谢恩。”
李乾冷看了她一眼,随后推门儿而去,方才屋里的动静不小,外头的人虽然听不清楚,可是也知道是二人是起了火儿的。
刘氏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儿,这会儿她看见李乾出来忙的跪下去,一直听这些御前的太监唱圣驾离去,她才起身,将周围的人都遣退,她和秋月才进了内室。
一进来,看见地上破碎的瓷片儿,她们的心都凉了半截儿,顾不上收拾,径直进了内室,正好见沈全懿在窗前站着。
“娘娘,这是怎么了。”
刘氏语气隐隐的有几分颤抖,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全懿没有说话,气氛一寸寸的沉了下去,刘氏不敢再问了,她和秋月商量着守夜的事儿,正要准备小心的退下去。
沈全懿忽然叫住她:“嬷嬷,告诉壶觞养了那么久的鱼,该送人了。”
刘氏的腿软了软,却立刻应下来。
沈全懿便不再开口,她摆了摆手,刘氏压下心里的忧虑,这才退了下去
这头甘洛宫这闹了一夜。
天儿还没亮呢,这头坤宁宫里,玉兰匆匆的进了内室,她看见左郦一身儿洁白的寝衣在床边儿倚着看书,她忙道:“娘娘,方才二皇子连同一块伺候的奶母都被送去了慈宁宫。”
忽然闻此消息,左郦的脸上是难得闪过一丝惊愕,很显然这事儿她也是没有预料到的,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错愕罢了,
她默了默,便不再说什么了。
放下手里的书卷儿,左郦抬手覆上自己柔顺光滑的头发,可是手才放下,就看见指尖缠绕了许多发丝,一并被她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