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天色微明,晨曦透过薄雾洒落在盛府。墨兰身着华丽嫁衣,精心梳妆后,款步来到厅上,准备拜别父母。林噙霜身为小妾,依照规矩,只能在一旁落座。墨兰眼眶泛红,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她满含着泪,哽咽着匆匆看了林噙霜一眼,便转身欲走。林噙霜见状,心急如焚,连忙起身要出去相送,却被身旁的刘妈妈一把拦下。刘妈妈低声提醒道:“夫人,送姑娘出阁,向来是大娘子的事儿,您可莫要坏了规矩。”
林噙霜哪肯罢休,哭哭啼啼地非要追出去。王若弗见此情形,眉头紧皱,连忙吩咐下人将她强行按住。此时的墨兰,满心期盼着盛纮能与自己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叮嘱也好。然而,盛纮却一脸寒彻,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他心中已然对墨兰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这一切皆是她自己选的路,即便日后在夫家受尽委屈,也不必再回盛家哭诉。
此刻的盛府,尽管四处张贴着喜字,却丝毫不见半分欢喜的气氛,反倒弥漫着一种压抑而沉重的氛围。盛纮与王若弗无奈,即便心中烦闷,也还需强打起精神,前去应酬前来贺喜的宾客。
墨兰坐在梁府前来迎亲的马车上,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昨夜。林小娘千叮万嘱,让她带上一些嫁妆。可墨兰看着那些物件,心中一阵失落,她觉得即便将这些东西都带上,也不及华兰嫁妆的一半。思忖片刻,她觉得还不如将这些留下给林噙霜傍身,也算尽一份孝心。她还记得林噙霜当时拉着她的手,满眼不舍地叮嘱她,到了梁府一定要忍着,等她在梁府站稳脚跟,就接自己过去。
另一边,林噙霜被关在屋子里,想到女儿的离去,又气又急,忍不住将身边的物件砸了个遍。可砸着砸着,她突然想到自己毕竟是墨兰的母亲,墨兰如今嫁入伯爵府,自己日后说不定还能跟着沾光。这么一想,她的情绪稍稍冷静了些。
然而,还没等她彻底平复,盛纮竟派人直接将她抓到了祠堂。林噙霜被架着,嘴里还口口声声叫嚷着:“我可是伯爵府的岳母,你们谁敢动我!”盛纮面色铁青,毫不理会她的叫嚷,命人按着她就是几大板。林噙霜顿时杀猪般地嚎叫起来,一边哭一边苦苦求情,可盛纮充耳不闻,心中的怒火丝毫未减。直到看着她被打得晕了过去,盛纮心中那一丝残存的旧情终究还是被触动,忍不住落下几滴眼泪,摆了摆手,让人别再打了。
盛纮心中恨意翻涌,可望着昏迷中形容狼狈的林噙霜,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心中满是纠结与无奈。他更是痛恨林噙霜,为何就不能一直将那伪善的面具戴下去,非要做出如此不堪之事,将好好的盛家搅得鸡飞狗跳。此刻,他独自一人守在林噙霜身旁,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那是悔恨交加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淌下,滴落在地上,仿佛也砸在了他自己千疮百孔的心上。
明兰则一直静静地守在祠堂外,将里面的动静听得真切。直至板子声停歇,她才默默地转身离开。
盛纮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下令将林噙霜押送到城外的庄子,并且命令她永世不得离开。原本,他还打算将林噙霜身边那些帮衬着出谋划策的下人统统卖掉,以解心头之恨。但又担心此事传出去,会引发外界诸多风言风语,对盛家的名声不利。思来想去,只好先将那两个替墨兰牵线搭桥的丫鬟当场打死,以儆效尤,而其余下人则通通发落去做粗活。
处理完这一切后,明兰回到自己的房间,郑重地在母亲留下的那幅画前缓缓跪下,虔诚地磕了几个头。她在心中默默说道:“母亲,女儿总算是给您报仇了。”
到了夜里,月色如水,林噙霜被押解着往城外庄子而去。明兰远远地在后面跟着,快到庄子时房妈妈发现了明兰。明兰上前轻声说道:“是老太太让我跟在后头的,说要我亲眼看她入了庄子才行。”。房妈妈听到明兰是盛老太太的话,心中觉得有些蹊跷,但没有明说,嘱咐了明兰几句就赶忙匆匆回盛府了,她要将事情告知盛老太太。
此时,林噙霜已被押至庄子之中。她一到地方,便开始哭天喊地,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当她瞧见明兰缓缓走进来,顿时怒目圆睁,张口便骂:“你这混账羔子,来这里做什么!”明兰却并不气恼,只是神色平静地走到一旁坐下,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林噙霜,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的灵魂。
林噙霜此刻狼狈不堪,犹如一条丧家之犬,却依旧冲着盛明兰不停地叫唤。明兰终于开口,声音清冷:“我从未想过要嫁入梁府。”林噙霜听到这话,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明白了明兰的计谋,原来这一切都是她故意为之!可她实在想不明白,明兰为什么要这么做!
盛明兰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噙霜,那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随后,她缓缓拿出一幅画,正是当初她做管家时墨兰送来的那幅《舐犊情深》。她将这幅画小心翼翼地挂在母亲留下的画的一旁,眼神中满是决绝与坚定,似乎在时时提醒自己勿忘杀母之仇。
林噙霜见状,气得破口大骂,尽管嘴上还硬撑着喊着自己不怕,但声音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慌乱。她拖着遍体鳞伤、虚弱不堪的身子,挣扎着质问明兰:“你究竟还有什么阴谋!”明兰依旧没有理会她,只是缓缓起身,转身从容地离开了。留下林噙霜独自在那里,在寂静的夜里,她的叫骂声逐渐被黑暗吞噬……
房妈妈匆匆赶回盛府,径直来到盛老太太的居所,将明兰跟去庄子一事,一五一十地讲给老太太听。盛老太太听闻,一脸的茫然与困惑,自己分明从未吩咐明兰去做此事,这其中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情?
不多时,明兰回到盛府,赶忙来到盛老太太处请安。然而,她心里清楚,这请安实则等同于请罪。盛老太太见她进来,心中难免有气,气她行事竟瞒着自己,还借着自己的名头。明兰见老太太面色不善,赶忙双膝跪地。只是,这其中诸多关节,此时还未到能说的时候,她心急如焚,却又无法解释。盛老太太见她如此固执,一怒之下,下令将她关在院子里,不许踏出一步。
接下来的几日,明兰果真一次都未曾踏出院子。丹橘满心疑惑,忍不住向小桃打听缘由,可小桃也是守口如瓶,什么都没说出来。盛老太太得知此事,不禁暗自感叹,姑娘到底是长大了,心思也愈发深沉了。
过了几日,刘妈妈脚步匆匆地来到王若弗的院子,满脸堆笑地向她道喜。王若弗诧异不已,忙问所喜何事。刘妈妈笑着说,原来那林噙霜死了,死因正是那日挨的一顿板子。刘妈妈为了打听清楚,着实费了一番功夫,得知那顿板子是盛纮身边的冬荣打的。这冬荣可是个有手艺的,板子下去,打得林噙霜皮开肉绽。王若弗听闻,心中先是一阵畅快,毕竟林噙霜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可随后,她又不禁有些心慌,盛纮下手如此狠心决绝,着实让她心生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