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仔抱着缠丝糖往溯夜怀里钻,金鳞蹭过他狐裘上的龙纹刺绣。
溯夜无奈地接住,指尖替小家伙理好歪掉的发饰:倒是与月璃小时候相像,见着甜食便挪不动眼睛。
胡说!我抄起个冰蛤壳作势要砸他,却被季卿一把捞进怀里。
他腰间的龙骨剑还沾着龙涎酒的醇香,剑柄上“生死与共”四字在鲛人灯下泛着微光:你母后来了?
目光扫过我手中的祖龙鳞片玉佩,忽然叹气,当年子虚那老狐狸,非要把幺子塞进桃林等你。
父王!我蹭了蹭他龙鳞甲胄,瞥见案上摆着的青丘合虚果,已被敖璜啃得只剩核儿,二兄你竟连聘礼都偷吃!
敖璜抹了把嘴,卷起空酒坛:嫁都嫁了,聘礼自然是一家人的——
再说那狐狸小子带的酒,比父王藏的还够劲儿!
忽然凑近溯夜,压低声音,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让我发现你欺负烟儿——
指了指远处镇守海眼的老龟,老子把你扔进龟壳里,泡足三百年咸水!
溯夜笑着举杯:那妹婿定要先学会控水术,免得被二殿下扔进海眼时,还得劳烦月璃来救。
目光扫过我腕间的祖龙鳞片玉佩,不过有王妃赐的鳞片,想来能撑过三息。
满室哄笑中,敖沁雪终于姗姗来迟。
她手中捧着个鲛绡匣子,打开时竟是套嵌着狐火纹的龙鳞首饰:给你的,用北海玄冰与青丘火玉融的。
指尖划过我颈间红痕,日后若遭天罚,这鳞片能替你挡三分雷劫。
我正要道谢,小龙仔忽然举着吃脏的小手扑过来,糖渣蹭了溯夜一袖子:小姑姑,狐狸姑父的尾巴,像桃林的雪!
溯夜无奈地任他揪住尾巴,银眸却亮晶晶地望着我:看来小龙崽,比秦绝那小子好哄多了。
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个玉瓶,对了,这是父帝让带的狐族醒酒丹——
说若岳父大人喝醉了,往嘴里塞一颗,比用冰水洗脸管用。
季卿接过玉瓶时,龙骨剑与溯夜袖中的青丘玉简相碰,竟激起串串金蓝火花。
那是当年灵泽王与狐帝以血为盟时留下的印记,此刻在两个小辈身上,终于续上了跨越百年的契约。
宴至深处,溯夜忽然凑到我耳边,尾尖卷起我垂落的龙须:你母后端来的那盘冰蟹,可是用青丘的缠丝糖腌的?
银眸映着我唇角的蟹肉,比在桃林时,你偷藏在贝壳里的糖霜蟹,还要甜三分。
我耳尖发烫,想起他蹲在桃林溪流边,用狐火替我烤螃蟹的模样。
那时他总说“小龙崽多吃些,鳞片才会亮”,却不知自己替我挡住的每道天劫,都在他尾尖留下了永远褪不去的淡金伤痕。
珊瑚窗外,极光流冰开始在海面漫卷。溯夜忽然起身,向季卿行了个礼:晚辈斗胆,想带月璃去看北海极光。
指尖晃了晃从冰窖顺来的半坛龙涎酒,当年父帝说,极光下共饮龙涎,能让鲛人都嫉妒。
季卿大笑着挥手:去吧去吧,别让极光等太久!
敖璜趁机又往他酒坛里倒了两杯醉螺酒,记得带些冰魄回来,给我酿新酒!
踏出海水晶宫的瞬间,溯夜忽然将我横抱起来。
狐裘裹着雪松与桃花香,他银眸映着头顶流转的极光,比任何星辰都要璀璨:烟儿可还记得,在青丘望星岩上说的话?
什么?我望着他被极光染成七彩的睫毛,忽然有些发怔。
他忽然低头,鼻尖蹭过我眉心红痣:你说,要带我去摸镇守海眼的老龟须子——
尾尖卷起酒坛,酒液在极光中凝成冰晶蝴蝶,不过现在,我更想先尝尝——
话未说完,唇已落下。咸涩的海风与清甜的龙涎酒在舌尖漫开,远处传来小龙仔的奶声尖叫,还有秦绝的哀嚎:小姑姑又被狐狸拐跑了!
极光流冰掠过我们相扣的指尖,龙鳞与狐火在冰光中交相辉映。
原来这世间最牢固的契约,从来不是天道定下的婚书,而是他三塞进我灵脉的半片妖魂,是此刻他眼中倒映的,比极光更璀璨的——
极光流冰在海面碎成万千银鳞,溯夜指尖掠过我左眼尾尚未褪尽的淡金鳞纹——
他低头咬住我耳垂,雪松气息混着龙涎酒香扑进鼻腔:小龙崽的鳞片,在极光下会泛桃花味道的光。
胡说!我猛地推开他,发间的珊瑚簪子勾住他狐裘毛边。
溯夜却顺势握住我手腕,将掌心贴在我的心口:这里能听见——
尾尖卷起我溅了酒渍的袖口,你心跳比极光流冰还快三倍。
远处礁石后传来“噗通”水声,秦绝顶着一头海藻冒出来,手里还拎着被小龙仔揪掉的半片狐毛:小姑姑!小世子把姑父的尾巴毛薅下来编珊瑚了!
话未说完,小龙仔的金鳞尾巴拍着水面冲过来,怀里抱着用狐毛捆成的冰棱剑:姑父!打、打架!
溯夜无奈地接过那柄歪歪扭扭的冰剑,银眸弯成月牙:小世子可知道,狐族尾巴毛被薅光了,是要去北海冰窖睡三天的?
说着忽然把小龙仔举过头顶,不过看在你像月璃小时候的份上——
尾尖卷来块缠丝糖塞进他嘴里,姑父教你个哄母妃的秘诀。
我看着这一大一小在极光下闹作一团,海风掀起溯夜银发,露出耳后那道三百年前为我挡雷劫时留下的淡红痕。
他忽然回头冲我眨眼,指尖悄悄比了个“三”——是我们约定的暗号,代表“三天后去偷父王冰窖的醉蟹”。
海水剧烈晃动,镇守海眼的老龟探出半个头,浑浊的眼珠盯着溯夜手里的龙涎酒坛:小娃娃,当年你父帝欠老夫三坛桃酿,何时还?
原来父帝的债,要算在晚辈头上?溯夜笑着抛去一块鲛人糖,老龟的须子立刻缠住酒坛往海眼拖,且慢!这坛是要哄龙女的——
话音未落,小龙仔忽然揪住他尾巴往礁石后躲:姑父!父亲提冰叉来啦!
敖玹的身影果然从珊瑚丛中浮现,腰间桃花玉坠子在极光下泛着微光,手里拎着的正是我方才砸溯夜的冰蛤壳:夜深了,莫要扰了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