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时,李之罔已与徐保保有过商量,若真是端木氏所为,便要做出些事来,损损端木氏脸面,今既已明确目标,那更该有所作为。
二人首选的便是由端木氏独资的陈新酒楼。
“就这儿了。”徐保保停下步来看看牌匾,当先进去,便是喝道,“小二,上些好酒好菜来!”
小二一直杵在门口,看二人皆蒙着面,衣着也不甚华丽,凑过来勉强笑道,“两位客官,本店要价不低,非是寻常食馆,二位若想就餐,可去...”
徐保保一笑,抬手止住,转过头来,“老王,你怎么说,这家店竟不识咱俩庐山真面目,当真是不识好歹!”
李之罔接话道,“莫要多说,且进去便是,少不了链沫!”
说着,他快步上前,一把擒住小二的脖颈,反手扔回酒楼里,施施然整整衣衫,进到里面,对柜台旁的伙计喊道,“你家小二长了对狗眼,当是不配在此任职,速速责退,否则说不得惹出更多祸害来。再来一个,老老实实听话计菜,扰了我俩兄弟饭前雅兴,便是一把火烧了也不怕。”
此前被摔进来的小二撞在桌椅上,闹出些响动,当时便有不少人侧目看来,见他二人蒙着面,言辞又凶厉,知道不是好相与之辈,都默默收回目光,继续忙活眼前餐食,只有倚在柜台上的账房挥手让人将受伤小二抬下去,唤了个小二上前招呼。
徐保保拉开椅子,跟着坐下,喝道,“你店里有甚招牌菜,统统上来,今日我与我兄弟刚做下笔大买卖,囊中有财。对了,先上几坛好酒,让我俩兄弟漱漱口。”
说着,他从怀中摔出个袋子甩在桌上,露出一角来,隐隐有光亮闪过,小二迎来送往,稍一打量便知晓里面有着千计往上的链沫,当下不敢怠慢,提供了几种名酒让两人选择,便退下去叫后厨做菜。
链沫不出,恐怕店家还以为二人乃是来吃白食的,但只要一摆出来,便明白二人乃是有财在身,正所谓财大气粗,性子烈些,倒是无妨,只要最后能付清饭钱便可。
李之罔轻笑一声,低声道,“这蠢驴,不知道这些链沫是咱俩掏空了家底凑出来的,就这么多,而且还不给!”
“寻常人以为有端木氏在酒楼后面撑腰,不敢过来造次,才没往那方面想,却不知,咱俩就是要了折了端木氏的面皮,东窗事发也不怕,大不了回神教躲着便是。”
过上没一会儿,便有伙计端酒上来,二人遂止下话头,耐心品酒,一时半会儿没再闹出什么动静。
“弄完这出,咱们去哪儿?”李之罔嗜酒如命,连饮数杯,低声问道。
徐保保能喝酒,但不算多么热爱,酒量稍逊,只饮了一杯,答应道,“隔条街有端木竹个人投资开的典当行,便去那儿耍耍,最后再去红颜阁转转,一天也就忙完了。”
李之罔点点头,没有多说。
等着小二陆续端上菜来,徐保保夹上一口,当即一摔筷子,喝道,“做得什么玩意儿?!”
这下,小二不敢再过来置舌,只能匆匆将掌柜的喊来应付。
掌柜是个中年人,有些修为,但看体态宽大,应也是养尊处优的主,先向二人分别作了礼,才和煦道,“不知这位客官对我家菜品有何不满?”
徐保保冷笑一声,“我听说这陈新酒楼在止风城小有名气,便想着过来尝尝鲜,不吃还好,一吃倒是浑身不适。我便且问你,这清蒸松子鱼乃是你家招牌菜,是给猪吃的,还是给人吃的?”
“啊...可否容某试吃一口?”掌柜得了徐保保的点头,才拿起双筷子,夹下块鱼肉放入口中,细抿稍许,奇道,“客官,这鱼味道鲜美,入口即化,没有问题啊?”
“错就错在太嫩上!”徐保保一脸不耐,一掌拍在桌上,吓了掌柜一大跳,跟着喝道,“我两兄弟出生入死,吃惯了糙食,如何吃得来这滑溜溜之物?打回去重做,合了胃口且再端上来!”
掌柜眼眸微眯,想透过黑巾看清二人真正的表情,但如何也看不出来,最终拱手道,“叨扰客官了,我这就安排后厨重做,这次一定符合客官口味。”
说罢,见二人没再提更多要求,让小二将桌上的清蒸松子鱼端坐,自己也随即退下。
李之罔轻笑不停,夹着其余菜,边摇晃酒杯边道,“我打量了下,那掌柜的,除了吩咐厨子重新上菜,还吩咐了其他人,应是害怕我俩闹事,提前安排守卫。”
“不怕他安排,就怕他不安排。”徐保保嗤笑一声,陪上杯酒,“今日本就没个好落幕,若不多来些人,怎让那端木竹知晓有人针对于他?”
话说着,第二盘清蒸松子鱼又端了上来,似乎是怕徐保保又搞出什么名堂,端菜上来的小二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谁料徐保保只是闻了一下,连筷子都未动,便将整盘松子鱼摔在不远处的柜台上,又喊着让掌柜的过来。
第一次还可以说确实不合胃口,第二次则完全没有说法,掌柜的虽然很快也就过来,但身后还跟着三名大汉,声音也强硬起来,礼也不管了,便是问道,“客官莫非是来捣乱的?我家可是倚在端木大树下,朋友来了好酒好菜招呼,若是恶徒佞贼,只能乱棍打出。”
徐保保犹然不惧,指住摔在桌上的袋子笑道,“链沫就放在这儿了,掌柜的哪只狗眼是觉得我俩是捣乱来?”
掌柜面色一慌,言辞不退,“那敢问客官,为何连菜品都不尝便摔飞而出,若非是为捣乱来,总得吃上一口。”
徐保保指住自己鼻头,“我这鼻子来头不小,远能辨忠奸,近能分浊清,只稍一闻,便是知晓,你这厮为节约成本,只让那厨子在锅里重新捣上一轮,就堆盘端上来,我如何愿吃?好让你明白,爷爷脾性向来不小,重来见不得此等污事浊眼!且打回去重做!”
掌柜怒极,不悦道,“这盘清蒸松子鱼确是重新做过,还望客官莫要胡搅蛮缠,若非要如此,只得失礼了。”
李之罔拔出邪首剑来,一把插在桌上,冷道,“让你重新上菜便重新上菜,再敢多舌,我便砍下你这长舌来当下酒菜!”
自出世以来,他早已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又经历过多少腥风血雨,杀气冷一放出,掌柜猛然一惊,竟不敢再争,默默摆手让身后人退下,答应重新回去做菜,但也置下一句——若二人还是不满意,那就请离开。
“差不多了。”徐保保等着掌柜离开,轻声道,“再多来几回没甚新意,且到这儿打住了。对了,再上两坛酒来,你眼睛长肚脐眼上了,没看见我兄弟已杯空酒涸?”
最后句话,却是对一旁站着的小二说得。
“别说,这家店的饭菜还是不错,临到头要砸了,当真是有些可惜。”
“谁叫是端木氏开的呢?”徐保保摇摇头,夹口菜吃,“若是别家开的,说不得还真省下些钱来再吃一顿。”
等着第三次上菜,徐保保再没发疯,吃口清蒸松子鱼之后也没叫掌柜出来理论,似乎对当前菜品很是满意。
却不知二人是可惜了这一桌佳肴,怎么也要吃饱喝足了才能再闹事。
等着满桌菜肴尽皆入腹,李之罔对徐保保使个眼色,将桌子猛一推倒,跳到高处,大喝一声,“我看你这酒家做菜甚是难吃,便帮你个忙,让你关门大吉!”
说着,便是数种剑法使出,尚在大厅内的食客面目惶恐,拔腿即走。
“倒是知道你们非是老实之人,敢来陈新酒楼闹事,当是有几分好胆!”
掌柜早有预防,一见传来声响,当即现身,挥手片刻,从四方走出数十壮汉来,皆持枪带棒,应是早有准备。
“找些憨货来,也改不了你的命!”
徐保保和李之罔自不会退,各拿武器对战,不由分说,单骑直入,只过上片刻大堂就血色连绵,哀嚎不歇。
但李之罔之前已是说好,不杀无辜之人,只执首恶,故此壮汉和小二们仅是受了伤,倒无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