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已身死,过去的仇得报了,为何还要犯上作乱?”
程茂淳还待再劝,杨扬清却是说,“我是恨钱氏,但我更恨皇帝!若不是那昏君,钱氏安敢?不妨告诉你,我视钱氏,犹如草芥。你说我犯上作乱,你可见过皇帝尽过半点责任?他不过是将天下牢牢掌控在手中,玩天下人于股掌之中罢了,也就你这种人才会至今盲从于他!”
“那文隐呢?文隐已发兵至城下了,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哦,对了,我好像从没有告诉过你,我就是在撞见卫文隐与齐王爷的事后才开始暗中谋划。我想,现在告诉你也不算晚。”
程茂淳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杨扬清真想笑,可他今日已经笑够了,所以他勉强扯了扯嘴角,说,“卫文隐没有告诉过你,他是齐王的入幕之宾吗?”
程茂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扬清……不、不,你不是我认识的杨扬清……”
“呵,”杨扬清冷笑一声,道,“你如今还看不清事态呢?别自欺欺人了!”
程茂淳劝道,“扬清,收手吧!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收手吧!”
“我爬至今时今日的地位,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苦费了多大劲吗?让我收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是你已经没有胜算了啊!”程茂淳道,“义师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日将要攻城!扬清!回头是岸啊!”
“你休想骗我!我如今手上有那么多兵,我能赢的!我一定能赢的!你是他们派来搅乱我军阵脚的是不是?啊!是不是?!”
程茂淳:“扬清……”
“来人!来人!把他押下去,关起来!”
程茂淳被人往外拖着,还挣扎着回头看着他,喊道,“扬清,回头吧,不要一错再错了!”
很显然,杨扬清并不会搭理他。
从他来质问杨扬清开始,杨扬清就在盘算着怎么处置他了。
几十年的情分,倒不至于真杀了他,不过先关起来,免得受人挑唆来坏他好事,还是很有必要的。
杨扬清漠然想着。
***
郑黎桢到杨扬清府上,禀报道,“齐王伙同虎翼大将军率军包围了皇城,我等不敌只好先退回来了。”
杨扬清摆摆手,“无妨,本也没打算跟他们打。”
“那你筹谋这么多……”
“我只为复仇。”
“复仇?”郑黎桢有些疑惑,凭借杨扬清的才华和能力,就是那个位子也是能争上一争的,怎的他好像不感兴趣?
“罢了,人各有志,”郑黎桢道,“当初你救我一命,我誓死效忠你,你要那个位子,我辅佐你,你要复仇,我亦帮你。”
杨扬清闻言久久不语,郑黎桢他抬眼去看,只见烛光映在他的侧脸,阴影半遮不掩的隐去了他眼底的情绪。
“你有大才,何必跟我?”半晌,杨扬清才回应了他刚刚的话。
郑黎桢目光深邃,声音坚定道,“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别说帮你做事,就是替你去死都行。”
杨扬清沉默片刻,才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
大寒当天,杨扬清到行宫面圣,他看着皇位上形容枯槁的皇帝,声音夹杂着冷天的寒冽。
“陛下,该殡天了。”
“杨澈!你说什么?”皇帝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他。
杨扬清嘴角含笑,眼神里却无丝毫笑意,他恶毒道,“臣说,陛下,您可以殡天了。”
皇帝闻言霍然起身,怒声质问道,“你要谋反?!”
“谋反?呵,”杨扬清不屑地笑道,“我只是来报仇的。”
“报仇?朕待你不薄,与你何来的仇?”皇帝脸色阴沉,愤怒的视线几乎都要化为实质。
一村的人被杀害了,这罪能因为皇帝的提拔重用而得到抵消吗?
显然是不行的。
掌权者视人命如草芥,这种人就该永坠阴冷的地狱!
杨扬清冷哼一声,扯下一旁的纱帐,从皇帝背后缠住了他的脖子,动作迅疾,神色冷厉可怖道,“下地狱忏悔去吧!”
皇帝额头青筋猛跳,孱弱的手向后挥舞抓挠,试图松一口气,嘴里还不忘骂道,“你这个……咳咳……乱臣贼子!”
“乱臣贼子?难道你不是吗?”杨扬清明明笑着,可露出的森森白牙似乎是来索命的阎王!
“朕不是!……朕是……真命、天子……”
皇帝拼尽全力反驳完,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喘息渐渐费力。
看着皇帝濒死挣扎的样子,杨扬清只觉得痛快!
他边加重手中的力道,边畅快地嘲讽,“我们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曾经就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叛贼。你们逼死林氏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皇帝不知何时没了气息……
忠臣变反贼,叛了曾经的君主。
真是一报还一报。
***
梁州州牧府被团团围住时,行宫内发出皇帝新丧的钟声。
梁州内外顿时陷入一片哗然当中!
死守着皇帝的没了希望,拥护义军的瞬时士气高涨。
攻下州牧府后,都到行宫外聚集。
乌泱泱地围了一大片。
此时,行宫官道上,梁漫漫听说要攻进来了,正惊慌失措地抱着金银珠宝要逃跑,不料迎面撞上了杨扬清。
杨扬清阴恻恻地质问,“小梁妃娘娘,要逃去哪儿啊?”
梁漫漫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忙奔向他,焦急万分,“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我们快逃啊!我们逃去——啊!”
“逃?”杨扬清反手扇了她一巴掌,阴郁着脸道:“当初就是你给我下的药,你这个贱人!”
梁漫漫跪坐在地上,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干嘛?!杨扬清!当初是你哄着本宫求着本宫帮你的!你说你事成之后必定不会忘了本宫的提携的!”
杨扬清冷笑一声,觉得她可真是幼稚,“娘娘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
小梁妃怒容未消,怒气冲冲问,“什么话?!”
“树倒猢狲散啊!”杨扬清说着指了指自己,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可是现在这棵树也要倒了……哈哈哈!哈哈哈!也要倒了……也要倒了……”
杨扬清大笑着往宫外走去,只留下发髻散乱的梁漫漫。
“疯、疯子!疯子!”梁漫漫满眼惊恐地看着那个疯疯癫癫的背影,坐在原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