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的强烈眩晕感猛地袭来!君九霄的神魂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拽回!
凌云峰顶,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
君九霄猛地睁开双眼!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
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
方才那漫长、血腥、痛彻心扉的“记忆”,
如同烙印般深深灼刻在他的神魂深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窒息!
他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丝刺痛的真实感。
视线聚焦,首先看到的,是老师苍梧那双洞悉一切、带着悲悯和疲惫的眼睛。
“痴儿……” 苍梧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深深的叹息,“魂兮……归来否?”
君九霄猛地低头!
他的右手,正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攥着一样东西
——正是梦中那个收走了瑶儿一魂一魄的青玉葫芦!
葫芦触手冰凉,光滑的表面下,仿佛有两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气息在缓缓流淌、交融。
“老师!”
君九霄的声音因激动和巨大的悲伤而剧烈颤抖,
他几乎是扑过去,将葫芦捧到苍梧面前,
眼中爆发出狂喜与绝望交织的光芒,
“我……我拿到了!瑶儿的一魂一魄!我拿到了!”
苍梧的目光落在那个青玉葫芦上,眼神复杂。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葫芦温润的表面,感受着那两缕微弱却坚韧的魂息,
长长地、仿佛卸下千钧重担般叹息一声。
“痴儿……”
他看着君九霄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狂热,缓缓道,
“此瓶……便是楚星瑶一魂一魄的归处。亦是……你二人重逢的唯一契机。”
君九霄屏住呼吸,眼神死死锁住苍梧。
“待此瓶……”
苍梧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在呼啸的寒风中清晰传来,
“自然破碎之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重若千钧:
“便是你二人……魂魄相牵,重逢之时!”
“重逢……之时!”
君九霄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的浮木。
他猛地将那个冰冷的青玉葫芦紧紧贴在心口!仿佛要将它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瞬间冲垮了方才那漫长梦境带来的所有绝望和痛苦!
他低头,看着掌心中这个承载着他全部希望与绝望的小小葫芦。
指腹一遍又一遍,近乎贪婪地、无比珍重地摩挲着那光滑微凉的表面。
每一次触碰,都仿佛能感受到那两缕微弱魂息的悸动,
感受到瑶儿跨越生死也无法割舍的呼唤。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已因极致的执念和失而复得的狂喜而染上骇人的猩红!
眼底深处,是足以焚毁天地、踏碎山河的疯狂与不顾一切!
“瑶儿……”
他对着葫芦,对着虚空,对着那未知的、充满荆棘的重逢之路,
发出低沉而决绝的誓言,
每一个字都如同淬血的刀锋,在凛冽的寒风中铮铮作响:
“等着我。”
“这一次……纵使踏碎山河,血染苍穹……”
“也定换我……来接你回家!”
—————皇宫—————
晨光初染,金碧辉煌的太和殿如一头蛰伏的巨兽,在肃穆中苏醒。
沉重的殿门被无声推开,两队使臣鱼贯而入,
脚步落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激不起半点回响。
空气凝滞如铁,唯有高踞御座之上的梁帝君临,
冕旒垂下的玉珠纹丝不动,眼神幽深似古井寒潭。
南诏国大祭师金康率先匍匐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一响。
“尊敬的大梁国陛下!”
他的声音因惊惧而尖锐扭曲,
“虞氏一族胆大包天,竟敢背弃王命,私行刺杀摄政王妃!此等滔天之罪,万死难赎!”
“南诏上下震怖,愿献上虞氏全族三百余口性命,任凭大梁处置!”
“更有赤金十万两、明珠百斛、翡翠珊瑚十车,即刻献上!”
“并……并愿举国之力,为王妃娘娘建生祠百座,香火永继,只求陛下息雷霆之怒!”
他的话语在死寂的大殿里撞出空洞的回音。话音未落,
东华国使者南宫御亦膝行数步,深深拜倒,宽大的袍袖铺展在地,如同败落的旌旗。
“陛下明鉴!”
他声音嘶哑,
“皆因我国三公主南宫月,为报其驸马君玄政旧怨,才丧心病狂,行此刺杀恶举!”
“此乃她一人之罪孽!”
“东华愿割让边境十五座膏腴城池,献上南宫月并其夫君子嗣亲族共五十七口”
“以……以慰王妃在天之灵!只求大梁宽宥!”
御座之上,梁帝君临缓缓抬眼,冕旒玉珠轻碰,发出细微清响。
那目光掠过脚下战栗的使臣,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冰冷。
“金银珠宝,城池性命……”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压得整个太和殿的空气再次下沉,
“你们跪在这里,求朕宽恕?”
他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暖意,
“可惜,你们动错了人。”
“那是摄政王的逆鳞,触之者……万死难赎。跟朕说这些,无用。”
“陛下圣明!”
一声怒喝如炸雷般响起。
镇国公楚怀忠猛地从武将班列中踏出一步,紫袍玉带下,魁梧的身躯因滔天怒火而微微震颤。
他布满风霜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因刻骨的痛恨而扭曲,
赤红的双目死死钉在金康和南宫御身上,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
“我楚家的乖宝!”
他声音洪亮,字字泣血,
“那是老夫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心尖肉!”
“她腹中还怀着八个月的双生子!那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你们……你们竟敢遣上百绝顶杀手,设下重重埋伏,围剿她们母子!”
他戟指殿中,手指因愤怒而剧烈颤抖,
“就凭这些沾满血的臭铜烂铁?就凭那几座破城?就妄想换尔等狗命?”
“做梦!我告诉你们,敢害我乖宝,敢害我那两个未曾谋面的孙儿,”
“你们南诏、东华,举国上下,都得拿命来填!一个也休想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