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玉与李承乾来到延康坊时,白胜早已经准备好一切。
李承乾第一次来不良人总部,他不由得细细打量一番。原来父皇嘴里吹得挺厉害的不良人,竟然如此的不起眼。
“妹夫,这里普普通通的嘛,真是不良人总部?”
魏叔玉洒然一笑,藏拙的道理他还是很清楚。
这时白胜走了过来,“驸马爷,都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吗?”
魏叔玉点点头,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女,很快被带到两人跟前。
“见过驸马爷。”少女只给魏叔玉行礼,她并不认识李承乾。
“啊??”
李承乾指着那名少女,眼中的震惊怎么都藏不住。
“妹...妹夫,她...她与你也太像了吧。”
魏叔玉淡然一笑,“没那么像,她毕竟是个女人,还得靠化妆才行。”
自从他掌管不良人后,长安洛阳的三教九流,里面的奇人都被他给收编了。
其中,就有擅长化妆之人。
没一会儿,在他们的捣鼓下,那名少女与魏叔玉几乎一模一样。
“神了,太神了!!”
李承乾感叹着继续道:“有她在的话,妹夫你的确不用亲涉险境啊。”
他此刻有些呆若木鸡,耳畔回响着妹夫那轻描淡写,却又石破天惊的低语。
妹夫布下这张网,不仅笼罩住祁连山外张牙舞爪的慕容野拔,更将长安城内蠢蠢欲动的魑魅魍魉网罗其中。
他这妹夫还真是妖孽,万幸他与长乐一直都向着他。
“妹夫,有你帮助孤真好!!”
魏叔玉勾住他的脖子,“你是长乐的大哥,又是母后的嫡长子,不帮你还能帮谁。”
李承乾得意的笑了,笑得像二傻子一般。
......
长安城,魏王府。
暖阁内炭火烧得极旺,与室外刺骨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
李泰斜倚在厚厚白虎皮的软榻上,手覆盖在乖巧姬妾的胸脯上,脸上惯常的温和笑意此刻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
面前站着个身穿王府侍卫服色、面容精悍的心腹,正低声向他汇报着长安城内情况。
“…殿下,汉王府昨夜确有动静。三更时分,几辆蒙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从后门驶出,由王府最精锐的护卫押送,往西边去了。看车轮吃土的深度,箱子里装的绝非寻常金银细软。”
李泰的手习惯性的抓了下,怀里的姬妾眉头不由得皱了下。
“西边…甘州方向?”他脸上哂然一笑,情况正与他预料的差不多。
王叔啊王叔,真没想到您也觊觎九五至尊之位啊。
区区一百套弩弓,倘若放在长安的话,或许能起到些奇效。
王叔你将它弄出长安,真不知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是,殿下。”心腹肯定道,“我们的人不敢跟得太近,怕打草惊蛇,但方向确是西无疑。
汉王府有我们收买的奴仆,从他的口中得知,那几辆马车里有一百套军制弩弓。据说车队卸货地并不在尹州,而是在敦煌一带。”
什么??
“敦煌一带??”
李泰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他搞不懂王叔为啥要将一百套弩弓,运到敦煌做什么。
难道??
李泰猛然顿住身形,疾步来到大唐堪舆图前。
“砰!”一声闷响,李泰手掌狠狠拍在桌案上。
他那张胖乎乎、总带着和煦笑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难以遏制的惊怒和恐惧!
该死的王叔,竟然打的是魏叔玉的主意。
他李泰虽说恨不得魏叔玉死,但绝对不能死在他提供的弩弓上。
“李元昌...你这头蠢猪!”
李泰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出来,额角青筋暴跳,“你竟…竟敢真的动那些东西!还给了慕容野拔那个疯子!”
他提供给李元昌的弩弓,是希望对方在万不得已、争夺储位的最后关头才动用的底牌!
是用来对付东宫,对付李承乾的!不是让他拿去勾结外族,在边关设局刺杀朝廷重臣。
刺杀魏叔玉?
成功了,这笔血债最终会算在谁头上?
不!
李泰太清楚狗东西在父皇心中分量,也清楚魏叔玉背后盘根错节的力量。
一旦事情败露,他李泰提供弩弓的事情暴露,那将是万劫不复!父皇的雷霆之怒,足以将他从云端彻底打落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巨蟒,瞬间缠绕住李泰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玩火玩脱了。李元昌的疯狂,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殿下息怒!”心腹被李泰的反应吓了一跳。
“息怒?本王如何息怒!”李泰喘着粗气,眼中布满血丝。
“立刻,马上去给我查。动用一切力量,我要知道那批弩弓运到哪里,交给谁!还有汉王府最近所有异常的往来,尤其是和西北方向有关的,一个不漏地给我挖出来!快!”
“是...是,属下立刻去办!”心腹不敢怠慢,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暖阁内只剩下李泰一人。他颓然地瘫回软榻,望着暖阁顶棚精美的藻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精心布置的棋局,似乎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搅乱。
......
与此同时,汉王府书房。
门窗紧闭,帘幕隔绝外界的光线与窥探。李元昌背对着门,站在那幅巨大的西域舆图前,目光死死盯在甘泉水驿的位置。
他脸上没有李泰的惊怒,只有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一种病态的亢奋。
“慕容野拔…应该已经收到‘礼物’了吧。”他低声自语,手指神经质地在甘泉水位置狠狠戳了几下。
“魏叔玉,本王这份大礼你可要好好收下,莫要让本王失望啊。”
他脑海中已经无数次预演过,甘泉水驿精心策划的伏杀。
淬毒的弩箭撕裂空气,洞穿那具令人憎恨的身躯。魏叔玉倒毙荒漠,一切障碍扫清。
长安,将迎来新的格局!
而他李元昌蛰伏多年,终于等到搅动风云的契机!
至于李泰?
一个提供武器的‘蠢货’而已,还想让他李元昌成为他手中的剑,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殿下......”
心腹管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声音压得极低,“魏王府那边动静不小,似乎在全力追查昨夜那批货的去向。”
李元昌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查?让他查!等魏叔玉的人头送到长安,他李泰就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什么心思查本王?他只会想尽办法撇清自己!”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传令下去,府内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妄动。”
“是,殿下。”管家躬身退下。
书房再次陷入死寂。李元昌走到窗边,掀起厚重的帘幕一角,望向西北的天空。
那里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酝酿着一场席卷一切的暴风雪。
而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混合着恐惧与期待,和即将挣脱樊笼的扭曲快意。
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