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写到天已经黑了,雷雨交加,家断炊,家军冒雨穿过深林,踏着泥泞路,去邻村借米,侯二哥千方百计来支助,家军第二天归来,家昌哥,欣喜万分。这一章家昌家军吃上饭了,又奋力挥锯舞凿建新房。
早上了,天也蒙蒙亮了,家昌坐起来了,摸摸床旁昨晚上浇湿了的衣裳,想想,昨晚上,天那么黑了,家军拎着棍子,拿着镰刀,顶着雨走了,去上腰九七村,找侯二哥借米去了,自己用剩下的不到一羹匙的苞米面,掺和着一把野菜和几个蘑菇,做那么一碗稀汤寡水菜糊涂粥喝了,心里就很难过。是不是自己决定错了,不应该撇家舍业地来这边疆。
家昌正自责着,突然听到那边灶坑处响,有敲锅沿的声音。是家军回来了?只见他浑身湿透,肩上扛着一袋米,脸上却带着疲惫又欣慰的笑容。“哥,我回来了,米我借到了,咱不用饿肚子啦。”家军大声喊着就走过来了。家昌眼眶一热,眼泪流了出来,赶忙起身接过米,“家军,三兄弟,你吃苦了?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你打腰九七那是几点往这走的?”
“吃苦?吃什么苦呀?家昌哥,这点困难就算苦了,那咱们还能不能干一点事了?家昌哥我给你说呀,咱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咱应该想想咱爷爷,咱爷爷是老党员,当过几十年 村长,咱爷在当八路军的时候,咱爷跟着部队,打小日本鬼子,经常作战,用咱爷爷的话说,今天活着,明天活不活还不一定呢。有一次,咱们的部队,在咱马楼南面行军,和日本鬼子相遇了,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小日本子,叫咱们给消灭了。可咱们的部队战士也有不少受伤了。部队首长命令咱爷爷,马上组织八副担架抬伤员,当时部队一副担架也没有啊,也没人能抬担架呀?那是咱爷爷跑到咱村子,硬是现组织咱村的老百姓当抬担架人员,用门板,用木床当担架呀,组成八副担架呀,护送部队伤员,跑十多里路呀,转移中,咱爷爷说的,经过敌人几道封锁线呀,有一个敌人封锁线,硬闯是过不去的。部队领导叫担架队走一片高粱地,从高粱地猛冲过去,那是八月的天呀,地里的高粱长得一人多高啊,高粱都要成熟了,走这样的高粱地,那在走的时候,担架撸着高粱往前冲啊,撸过高粱啪啪啪只打人的脸。敌人发现了,马上搞机关枪扫射,那枪子哇哇的呀。那部队领导还喊着,抬担架的,谁也不能把担架撂下。咱爷说,他们的鞋都跑掉了,跑掉鞋也顾不得捡呀,硬是光着脚冲过去跟着队伍跑了十几里啊?你说这苦不苦?
“你说爷爷这段历史,我爹也给我说过。但咱没见过。可咱爷爷从山东老家要饭来东北找咱们我知道。”
“啊,那是啥时候了,那是一九六三年的事了,是春天,咱爷爷都六十四岁了。咱爷爷从咱山东老家魏湾公社,走着来到富锦富楼,四五千里路,手里一分钱一两粮票都没有,那是一路要点吃点。有时候要不着呢,那就不吃,那是硬走了六十三天呀,才到咱们住的富楼啊?”
“这个我知道,我听俺娘说,爷爷都进咱家院子了,你们几个小孩子在当院子里玩,还当爷爷是要饭的呢。就往屋里跑着喊着告诉大人说有来个要饭的。”
“就是啊。那个时候,是连续三年自然灾害了,也巧,那天早上,刚打发两波来要米的,爷爷就来到了。”我说着家昌哥就笑了,我也笑了。
”哎,不说了,哥,咱快做饭吧。”
“做饭。你看咋做?凡是啊,咱这一代人呀,没有过去咱爷爷那一代人能吃苦。”
“”没有那一代人能吃苦,这也是环境的事。这是共产党好,国家好。你看咱来到,曙光公社和县里很快就批准咱了,批准就给咱划定位置了,然后就告诉咱们盖房子,木头随便用,还要给吃粮。我说着,洗手做饭,?苞米面子。唱着,拖拉机来到咱村庄。我为了让家昌哥高兴,我喊他,说,哎,来来来,哥,你坐这烧火,我做饭。你烧着火,你的衣裳不是湿了吗,你再烤着衣裳,你不一举两得吗?等着饭做好了,咱俩赶快吃饭,等着饭吃完了。咱还得抓紧干活。咱的活,这两天干的不快呀。”
“不快?也是这些日子饭不行。光喝稀粥了,有时候,稀粥都喝不上。那儿,我身上一点劲都没有,那干活咋能快了呀。”
“喝稀粥,哥,这回咱就不喝稀粥了。咱贴死面大 饼子。”
“贴大饼子,我爱吃,好啊,可算改改伙食了。”
“爱吃好啊,改,咱这回有苞米面子了,我借四十五斤粮,有十斤苞米大碴子,那三十五斤全是苞米面子。这些粮,还不够咱们俩吃十天半个月的啊?再说了,昨天那老侯二哥说了,县里给的饭销粮,县里快给送来了。”
“那要送来,家军,咱的吃粮就能就能接上了。”
“接上了。咱得抓紧先盖起来一栋房子呀,家昌哥,我约莫,我爹组织富锦富楼富士富山那十几家来建点的人家快来了。咱们要争取,在他们来到之前,咱得想法子把这第一栋房子戳起来呀。那样,他们来到看到有房子住,心里能敞亮一些。”
“敞亮,他们后来建点的就合适了,咱先来就不合适了。”
“哎,家昌哥不能那么说,咱组织来建点,咱不付辛苦谁付辛苦呀?”我和家昌哥说着,就把烫面的大饼子贴锅里了。大饼子贴里了,没有锅盖呀,叫我给瓷盆扣上了。一会,苞米面大饼子好了。大饼子好了,家昌哥迫不及待的吃上了。我问家昌哥,吃大饼子,还用炸点野菜,用咸盐拌点菜吗。家昌哥说,有苞米面大饼子吃就不错了,还吃啥菜呀。再说了,来这二十多天了,顿顿吃野菜,整点菜,也不搞一点豆油,也不搞点 葱花辣椒,就搞点咸盐,一吃,苦不熘的。
“那样,不愿吃野菜了,等着咱们把第一栋房子盖好的,咱们能把咱们东西搬进屋里了,咱有点空了,咱也拿鱼叉上浓江河扎点鱼。回来也改善一下伙食。”
一会,饭吃完了。开始干活克房子了。我和家昌哥来到房场,一看克好的东大山墙南头往里歪,北头往外斜,整个大山墙拧拧着。再看房子中间南侧的垛子,被昨天晚上下那一阵子雨风刮倒了。我走到西大山墙看看,有点往外张。家昌哥跟着我看说,这样盖房子,不垫地基,不好整。我仔细看看,我说没事。这里有两个细节没整好。家昌哥说哪有细节没整好呀?我说你没看吗?一个是咱没有钉子和铁丝子,该钉的该拧牢固的,咱就用王八柳条子给拧着糊弄上了。等着时间长了,咱用王八柳条子拧的地方,又松动了。那这墙就容易走样呗。再有,这大山墙,用这大木头克墙,一道墙,八九米长,这木头还是新鲜的木头,有多沉呀,克完应该上几道夹板。再就是上完夹板里外应该搞木头顶上。
“你说的,就是用木头戗上呗,”我说对,戗上支住。”
家昌哥说,那咱没有木头啊?”
我说,没有木头,咱就揦,放树呗。”
我和家昌哥说着,就用小搂锯放起树来。放树我们挑那柞木放,家昌哥说,柞木木质硬,抗烂。放木头,我们放几棵,就截出来,截出来,我和家昌哥就扛到房场需要的地方,给墙一个一个戗上。戗上,再在戗的柱子的根部用大木头橛子钉上。
戗上了,东西大山,里外两道,南北墙,三个垛子,里外都戗上了。整的牢绷的。家昌哥说,家军,你干这些活累不?我说你说是什么意思吧?
“我想歇一会。我有一点累了。”
“歇着呗。咱累就歇着,这活都是咱自己的活。现在这,就咱哥俩,咱自己说的算。也不像在生产队,干活都得搞打头的领着,后面还得队长看着。”
“队长看着,那就是扯淡。本身队长就不愿干活,他看着,在后面,好像多能是的。其实队里就是养几个懒汉。”
“懒汉,赖汉,哪个小队,哪个大队,都养一些懒汉。家昌哥,去年咱队大家不选你当队长了吗?你怎么干十七八天不干了?”
“我咋不干了,你不知道,那队里有那些想找便宜的,有的想找轻巧活的,还有不想干活,就想白挣工分的。那些人,我当队长,他找我,我要不同意,他们就得想法子整我。我一看拉倒吧,惹不起,我不敢了。我当个普通社员多好啊。家昌哥说着,挠挠头。又i说道:你遇到郑三子他不也是那样吗?郑三子本身是打头的,队长在跟前,他领着十几个人,去给队里猪圈刨粪去了。那是刚过了年吧,那天多冷啊。等着队长走了,他不干活了,也不领着了,他跑队里马号屋里领着几个人打扑克去了。叫你领着干活。第二天,他还领头要工。你不给他记工,他还拿铁锹砍你。郑三子砍了你,给你 鼻梁子都看断,你都住院做手术了,这事,队长啥也不说。大队书记还向着他胡说。”
“哎,哥,家昌哥,咱不说这个了,这个是社会的弊病,长期的生产队造成的。这说明这种生产关系需要改革了。咱不说这个了,咱说,一会咱歇气起来,咱得克北边这个垛子。这个垛子咱今天上午克完。下午,咱俩再放树,放两根稍微细点的树,做窗户还有垛子上面那根横木。”
“那是南北墙垛子都得有啊。”
“这样,咱上这根横木,就把两个大山墙和中间的墙垛穿起来了。”
“那穿起来,家军,咱得用钻,给两个大山的四个墙角的木头都打上眼,这样,木头都打上眼了,再用柞木橛子楔上,就固定了。”
“对,就是这个道理。”说着,我和家昌哥就起来干活了。干活,家昌哥用小锯刹哈扒的槽,我拿凿子倒铆。用锯揦槽快,倒了铆,家昌用小锯刹完槽,又拿斧子砍哈扒,等着哈扒砍好了,我倒的槽也差不多了,这样我再给哈扒打这镶嵌槽里,我把哈扒打进去了,我再从哈扒上砍窝。等着这一个弄好了,那就再做下一个。我和家昌哥紧的干,忙了一上午,算是把这个北墙的小垛子,弄好了。
弄好了,中午了,我们要做饭吃饭了。我们吃着饭,家昌哥说,他长这么大,三十多岁了,盖房子,看见过过,挖地窨子的,挖地窨子不用砌墙。用地当墙。看见过用泥叉墙的,看见过干打垒的,看见过用大坯砌墙的,看见过用草整成泥溜子,拧拉合辫子,也看见过公家盖房用红砖砌墙。就没看见用大木头克墙。我说世界之大,人们盖房子都是受环境的影响,受经济条件制约。我说你看前几年,咱富楼后面新拉的那一条街,老乡赵玉龙大爷家,老曲家,老张家哥几个,盖房子不都得干打垒吗?那不就是刚搁关里山东老家来,想盖房子,没钱吗?没钱,看人家盖房子干打垒自己也跟着学吗?那;老李家家,连干打垒还打不起呢,那不挖的地窨子吗?
下午了,我们开始放树整木头了,我们在树林子里挑选了两棵非常直溜地二大碗那么粗的树,全是杨树,用具锯揦倒了,揦倒,在十二米长截下来,,然后用盖子锹,抢着扒掉树皮。等着扒好了,两人抬到房场,抬到房场,先用钻给克好墙上分别打眼,四个角,每个垛子上都打上眼,等着墙上的眼打好了,我和家昌哥,给刚抬来的这个木头,扛着整上去。整上去,和墙上结合处打上眼。最后,用斧子砍二尺多长的柞木销子给穿着钉上。钉上了南墙,钉北墙。等着南北墙都钉好了,最后,再用水平尺和墨斗子拉线结合着操平。操平了,这栋房子的大框就算定下来了。
房子大框定下来了,我和家昌给开始筹备下一阶段工作了。下一步工作,需要三个大柁,三个立人,六个大叉,十二个檩子,还有一百多根椽子。计划好了,我们开始一样一样的采伐了,我们先放大柁。三个大柁,我和家昌哥,在树林里挑选,挑选好了,我们就用锯给他放倒。
我们揦大柁,大柁不好揦呀。我们用的锯太小了。不好揦呀。开始我们以为是小锯揦木头多了,锯没料了,我就用锉来伐锯,可是用锉伐了锯,用锯伐树,锯也不往里进。不进,我们知道锯不行。我们和家昌只好停下来。
停下来,家昌哥说,今个别干了。咱们按照早上研究预定的目标大山平口再筹措也达到了。再待一会,天就黑了,咱们抓紧紧采点野菜吧。咱昨晚下大雨了,又赶上没米面了,都没吃啥。今天这一天早上吃苞米面大饼子了,没有一点菜,这中午,喝的糊涂粥,也没菜。晚上了,再吃一顿,还没一点菜,吃了饭就该烧心了。家昌哥说,家军,咱去采点野菜和蘑菇吧。
“好。咱去采菜去。争取晚上吃上菜,弄的丰盛点。”
“就是啊,饭菜整好点,晚饭吃好了,那晚上睡觉也香啊。”
晚上了,月亮也出来了,我和家昌哥吃上饭了,饭好丰盛啊,吃苞米面大饼子,还有蘑菇和几样野菜拌的咸菜。家昌哥吃着,还不时的哼哼着小曲,真是乐死人,但歌词给改了,今年一开春,我坐船到边疆,吃着蘑菇和野菜,建起了木头房,可爱的小新村,真是乐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