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柔柔不好上门去看热闹,但张妞妞可不一样。
她以拜访同村人为由去了肖皓家,王曼丽希冀她能劝走这两个人,便没有阻止,谁知道,她只是来这看了一场热闹,蹭了一个午饭便拍拍屁股走人了,看得王曼丽只觉得牙根痒痒。
紧接着,张妞妞便去了周家找今日休班的肖柔柔,将这件事活灵活现地讲了出来。
“你不知道你继母被那两个人折腾得多疲惫,她今天一看见我,就拉住我的手说好话,我走得时候还恋恋不舍呢。”
“她那个人,不会对外人这么亲近,你要再说这些夸张的话,我可就不听了。”
“别呀别呀,”张妞妞见她这样,终于讲起正事,“你那继母是个不好相处的,光是那看不起人的眼神就让人受不了,肖伯父和肖婶在她家早就住得心惊胆战了,只是现在肖大出不来,他们又没别的去处。”
“王曼丽没给他们说,让他们再来找我负责?”
“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啊,我今天吃饭的那一会功夫,她明面上就提了三次,但他们都拒绝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她配合着她的语气问。
“他们只说害怕了。”
能不害怕嘛,光是派出所就进去两次了。上次他们见面,她让他们背负了多年的债务,一家人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这次见面,肖生又断了腿。
要是再碰上来,估计全家覆灭都是轻的。
想到这里,肖柔柔没什么表情地说,“害怕点好,有害怕才会有敬畏。”
这样一来,他们才会像李家人一样龟缩在自己壳里,而不是上赶着找她麻烦。
“可不是这个道理,这地方的大人物比蚂蚁还多,他们要是再得罪人,对方可不一定有你这么好说话了。”
好说话?原来她给人的印象是这样的。
见她没有答话,张妞妞自顾自地感叹,“你说他们还真是无知无畏,居然敢给你写威胁信,还带着匕首去威胁你,连我的小蛋都知道,他肖婶不能惹。”
“哪有这么夸张?说得我和黑社会一样。”
“哎呀,你看你,非得用这种话自谦。我告诉你,也就是你不喜欢高调,要不然你肖柔柔的名声会更大。”
“还是不了,”肖柔柔真心实意地表示,“更大的名声就意味着更大的麻烦,肖柔柔名声大不大无所谓,我只要能做好肖医生就好了。”
“啧啧,”张妞妞凑过来,作势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
肖柔柔笑着去拍她,“干什么呀?”
“我可要趁这个机会好好瞻仰一下伟人的面容,等我以后给别人吹嘘时,也好有话说。”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看见你这么厉害,我是又自豪又自愧,有时候甚至还有点嫉妒你。”
嫉妒是很正常的心理,张妞妞勇于承认,也能控制自己的底线。
她就是这样,活得清醒且现实,所以哪怕她有各种各样的小问题,肖柔柔都特别愿意和她做朋友。
“某人不是说自己做梦都想嫁给郭阳吗?怎么,我没嫁给他,也让你嫉妒了?”
张妞妞还没来得及说“你看不上他”,便被人截断了话语。
“谁要嫁给郭阳?”
下了班刚回来的周齐然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沙发上的肖柔柔走过来,伸手就将她揽在怀里。
“没谁,你快去洗手,”肖柔柔推着让他离自己远点,而他也丝毫没有要在外人面前显示自己男人权威的意思,起身就去了卫生间。
张妞妞啧啧感叹。
肖柔柔故意打趣道,“怎么?又嫉妒了?”
她连忙摇头摆手,表现得避之不及,“这种男人我消化不了,也只有你这种性子能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怎么会呢,你没看报纸上都夸他是‘妇女之友’?”
张妞妞翻了个白眼,“肖柔柔,他当初可是在我们村当的知青,而且还长得最好看,你以为我没了解过他?”
“不得了,张妞妞,你果然不是个普通人!”
“你别打岔啊,小心我去告状,说你刚才提到要嫁给郭阳。”
肖柔柔举双手投降,“我认输,你继续说。”
“周齐然以前救了一个被捕兽夹夹到腿的姑娘,把人家送到村卫生所,还给人掏钱看了病,及时保住了那姑娘一条腿。按理来说,这样的男人是个好人吧。”
肖柔柔微微怔愣片刻,然后赞同般点点头。
“但是后来呢,他把人家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说她破坏了自己布下的陷阱,还害他损失了一大笔钱,只把那姑娘都骂哭了。”
“有没有可能,这里面还有其他内情?”
“有什么内情?他就是脾气坏,霸道还无礼。从那件事以后,他‘黑面煞’的名声就传出来了,大家都说,他那种男人结婚后是要家暴媳妇的。”
说到这里,她不自在地看了一眼肖柔柔,“当然,那些只是传闻,你亲身经历过,应该知道那些不可信吧?”
“当然,”她回答地斩钉截铁,神色带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
“嘶,你别说,你俩现在这个样子,性格倒像是掉了个似的。”
“怎么说?”
“你有点像以前的他了,说一不二,而他呢,有点像以前的你,乖巧听话,”张妞妞本意是想开个玩笑,结果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对此,肖柔柔若有所思,然后深以为然。
或许,爱到这种程度,就是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吧。
“在想什么?”
肖柔柔回神的时候,发现张妞妞早已离开了,现在家里只剩下她和周齐然。
“没想什么,想起一些过去的往事。”
“什么往事?”
她转身,抱住他的脖颈,将小腿放在他的腿上,“妞妞刚才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周齐然懒懒地靠着沙发,无意识地摩挲她的小腿,“是什么?”
肖柔柔便将刚才那个他救人但将人骂哭的故事说了一遍,不同的是,她故意隐去了他的名字,而他身为当事人,自然知道她在说谁。
不过,等她讲完以后,他只是轻轻抬起眼皮,表现得毫不在意,只是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想?”
“这件事从发生到事后传出来,只有周齐然的名声如雷贯耳,但那个姑娘的名字却没人记得。”
他的手顿了顿,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你果然不一样”的光彩。
“我想,他是为了保住那姑娘的名声,也是想用那些借口打消她的心理负担。”
“你怎么知道,那是借口?”
她跨坐过去,平视他的眼睛,“因为她知道,那个捕兽夹的主人另有其人。”
别人都知道他很吓人,像头凶巴巴的野兽。
这只野兽还很别扭,他不喜欢别人看出他的良善,哪怕救了人也不愿意声张,所以上辈子,救了王大花儿子的知青成了郭阳,而受了恩惠的少女成了别人口中的“受害者”。
好在这辈子,肖柔柔发现了隐藏在他那张皮下温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