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离霁没一会儿就带着热腾腾的馄饨回来了,早上他也没有其他事,就坐在裴镜身边陪他聊天。
裴镜这段时间在学新舞,过两个月会有一场国际比赛。
提起比赛,裴镜就忍不住揉眉心:“比得太多了……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必要了,但老师觉得这次比赛含金量高,想让我再去比一场。唉,等比完这场我真的不想再参加比赛了。”
比赛和奖项这种东西,对现在的裴镜来说其实没有什么用了。
他又不想出名,拿这么多第一也没用,家里奖杯都放不下了。
裴镜道:“比起比赛获奖,我还是想再精进一下自己在用舞蹈展现情感方面的能力。”
燕离霁闻言立马夸道:“学长已经很厉害了,上个月那场比赛我看了,就算我不是舞蹈专业的看了都很感动。”
“那支舞我都跳了两三年了。”裴镜轻笑,道:“这要是还跳不好,那我就真白活了这二十多年了。”
说着,他轻撇嘴,道:“这段时间老师总是说我学动作倒是快,但一举一动中都没有情感,总是要跳很久,极其细致的去感受,再练很久才能将感情注入进去。他还说我刚学会的新舞跳起来就像毫无情感的机器人,确实是有点打击到我了。”
“是吗?”燕离霁迟疑道:“我没见过学长最近在跳的新舞,不知道是什么样的。”
裴镜介绍道:“其实是关于爱情的啦,大致就是用舞蹈展现主人公和爱人之间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不过我一向是体验派,上次那支关于战争中生离死别的舞,我看了好多好多相关的电视剧和电影,体验了很多次类似的情感才能跳好。但这次又是我不擅长的情感……我又没谈过恋爱。”
裴镜忍不住悄悄撅嘴,嘀咕道:“老师就知道说我,还让我抓紧时间谈个恋爱,我才不想谈呢。”
难得能看见裴镜发牢骚的样子,燕离霁眼中笑意盎然,下意识往裴镜身边靠了靠,笑问道:“为什么不想谈?学长这么好看,我还以为会有很多人追学长呢。”
“追倒是有人追。”裴镜一想到这些,就想叹气:“但我不喜欢他们啊,再多人追又有什么用?不喜欢就不想谈恋爱,我不会迁就任何人的。”
“这样啊……”燕离霁轻轻敲着椅子扶手,不动声色地看了裴镜一眼,故作不经意地问道:“那学长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说不定我身边有,还能给学长你介绍一下?”
“你身边?”裴镜一愣,“你身边能有谁?该不会也是首都那几个世家的子弟吧?”
燕离霁道:“有两个,但不知道合不合学长的……”
“不合不合。”裴镜立马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坚定道:“我决不会和首都世家里任何一个子弟联姻,一个都不可能,男的女的都不可能。”
现如今科技发达,经济发展,网络发展迅速,性取向也早就不是问题。甚至早在这几个世家里就有过男男联姻的事例了。
裴镜虽然没有明说过自己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但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不会和对方联姻的。
他刚说完,身后的理发师就没忍住插嘴道:“为什么?小燕可是首都四大家之一燕家的大少爷,他身边的人肯定——”
“哥!”燕离霁眉头一皱,打断他:“别说了!”
理发师不解道:“为什么?你这身份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不让我说?”
“不是我的身份见不得人。”燕离霁无奈又不悦:“是在学长面前不值一提,你该不会以为燕家会比裴家厉害吧?”
“什么?”理发师一愣,“裴家?”
裴镜看着面前的镜子,和身后的理发师在镜中对望。
裴镜微笑:“才反应过来,好像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裴,我叫裴镜。”
理发师:“……”
理发师终于闭嘴了。
耳边终于真正清静了,裴镜才继续说道:“我讨厌那些世家子弟,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他们了。”
燕离霁乖巧点头:“好的,学长,我以后肯定不会再提了。”
燕离霁的乖巧让裴镜很满意,见状,他主动提起:“想知道为什么我讨厌他们吗?”
燕离霁道:“学长讨厌他们肯定是他们的错。”
裴镜哼笑一声,懒洋洋道:“这一点倒是没错,确实是他们的错。小的时候,我还把他们当成我的好朋友,有什么好事还总是想着他们。可没想到,他们却从来没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人来看。”
裴蕴文比裴镜大八岁,且长得极好,不仅外貌上无比优秀,在学习上也天资聪颖,完全就是一个最好的苗子了。
所以在其他世家来看,裴镜其实根本就没有出生的必要,他们也不理解为什么要再生一个儿子来和大儿子争家产。
直到裴镜三岁时被裴母送去学舞蹈,周边人才恍然大悟——原来,裴蕴文是用来继承家业的,裴镜是用来和世家联姻的。
因此,每个世家子弟都是奔着和裴镜联姻的目的来接近他,他们没有一个人把裴镜当成一个人格完整的人,而是早已将他物化。他们每个人都对自己非常有自信,只要裴镜对他们好一些,他们觉得裴镜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裴镜十岁生日宴上,他因为太困先睡着了。再醒来,却是被门口的声音吵醒的。
那些人并不知道裴镜就在这间房里休息,正在大肆讨论剖析今天裴镜的穿着,言语间都是对裴镜的不尊重。
还有人开黄腔,小小年纪嘴巴里就不干不净的。
“今天裴镜那身小西装真是太绝了,掐得那个腰贼细。”
“真是服了,一个生日宴穿成这样,这不就明摆着是勾引我们吗?”
“什么叫勾引你们?你们男的可真自信,那西装穿着这么帅,明显就是穿给我们这几个小姐看的好吧?”
“咦,别自恋了,裴家又没说裴镜喜欢男的还是女的,我们都有机会,你在这争什么?”
“嘶,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听说裴家准备十八岁就给裴镜订婚,估计这两年慢慢就要开始收网了。到时候肯定是裴镜看上谁就是谁了,反正也没说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那这几天我可得对裴镜好一点,说不定就能让他直接爱上我呢,哈哈哈。”
“爱算怎么个事儿?要我说,办事儿就得趁早。过两天做个局,搞个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最好让他以身相许,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那不就板上钉钉了?”
“嘶,你还别说。裴镜学跳舞的,估计身体柔韧性很好吧?我前两天从我爸那里找了几个片,看见几个高难度动作。其实我不怎么喜欢男的,当时也是见了鬼了,我满脑子都是这要是我和裴镜做——”
“砰!”
房门被裴镜一脚踹开,打断了那几人的谈话。
裴镜手里提着凳子,在他的十岁生日宴上,将那几人打得头破血流,丢了半条命。
之后的事裴镜也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但没有人来找过他。
打完人之后,裴镜拍拍手,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接着睡觉了。
只有第二天,裴蕴文来问他,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裴镜委屈地撅着嘴,掉了两滴眼泪。
于是裴蕴文一句话都不说了,轻轻给裴镜擦完眼泪后,转头出门了。
没过多久,裴镜就听说那几个人休学了。
他们休学了,自然有其他世家子弟争先恐后地往前钻,想要得到裴镜的一点青睐。
可他们眼底的欲望太过明显,明显得让裴镜恶心。
在他们眼里,裴镜从来都不是裴镜,只是一个用来搭上裴家的物品,垫脚石。只是一个联姻的工具。
裴镜决不会和他们任何一个人结婚,更不会和他们任何一个人有什么感情上的牵扯。
裴父裴母不接受不门当户对的感情,他们不会允许裴镜和首都世家以外的家庭结亲,所以,裴镜选择终身不婚。
轻描淡写地将一切讲述完,裴镜掀掀眼皮看向燕离霁:“所以,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们了吧?”
燕离霁看着裴镜,眼里满是心疼,而眼底藏满了怒意。
他双拳紧握,低声道:“真可惜……当时我不在。”
否则,一定不会让裴镜亲自动手的。
听出燕离霁的言外之意,裴镜轻声笑起来,“这就是为什么我愿意和你交流。燕离霁,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希望你能永远和他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