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祥听人家讲,你和他一样,买房子的钱都被卖房子的人骗走了,三番五次要不回来,十回八趟都是白跑,他们有钱有势,不出人命他们都不怕,一旦出了人命,上面那些能管住他们的人和卖房子的人才能害怕起来。刚才你说你不愿意死,文祥儿也跟你一样,他也不愿意死,他死了,他们家的事儿比你家的多,他还有媳妇儿,两个小孩儿,文祥儿说他老丈人也才死了,剩下他丈母娘也生了病,文祥儿还有两个没有长大的小舅子,文祥儿要是死了,你看看咋办吧!所以,文祥想出个好办法,你们都不用真的去死。
魁婶子的话,让李文杰原先沮丧的心情和颓靡的情绪略活泛起来,他看着魁婶子说,不是真死,难道还有装死,假死?那些卖房子的开发商是世界上第一等的聪明,他们在买房子的人面前的行为举止,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标点符号,无论面对面说的,还是落在纸面上的,都是请那些顶尖的律师帮他们设计好的,你想想,咱们想蒙骗这样的卖房子的开发商,行得通吗?什么样的死,还有是他们识不破的?
魁婶子被李文杰说得迷迷糊糊,但大概的意思她听出来,总之一句话,李文祥想要通过装死,假死的办法,把被卖房子的人攥着的钱要回来,万万不能。
我只是把文祥想说的话说给你听,至于你们怎么考虑,怎么做,我管不着,魁婶子说,只要能不真的死人,把钱要回来,我觉得也可以。拿人的命去换钱,多少钱也不能把自己的命换回来。
好,你接着说,李文杰说。
刚才自己只说了一半,就引起李文杰的不同意见,魁婶子还以为自己的翻译哪里出了问题,就问李文祥她哪里说得不对吗?李文祥比划说,她说的没错,让她继续说。
文祥是这样计算的,他要从卖房子的人家的楼上往下跳,跳之前,文祥让你打电话给救火的人,一等救火的人听说文祥儿要跳楼,就会跑过来在楼底下放气球,如果文祥跳楼落在气球上,人就不会摔死,文祥说,这样一来,惊官动府地闹腾起来,县府一追责,那些卖房子的人就害怕,很快就会把欠你们的钱还给你们。
魁婶子的翻译应该说很不错的了,刚才李文祥对魁婶子比比划划,说这些的时候,李文杰真的如看天书,满目繁星,迷离恍惚。
没想到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妈妈竟然还懂哑语,无怪乎李文祥义无反顾地回老家找她当翻译。
是这么个意思吗?
魁婶子结束了翻译,问李文祥。
李文祥举起大拇指表示赞同。
你呢?听懂了没有?
魁婶子转脸问李文杰。
魁婶子的脸色一改之前与李文祥他们刚见面时百无聊赖,心如死灰的神情,好像因为自己终于派上了用场,不再是一个坐吃等死的人而兴奋起来。
你要是有什么弄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再和文祥说,魁婶子讲。
李文杰说,可以了,文祥哥的意思我都弄明白了,这样也是个好办法,但是开发商他们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们要是识破了咱们的计谋,认为这是我们故意演戏骗他们的怎么办?
李文祥咧嘴笑一下,对李文杰比划了从高处下坠的手势。
李文杰说,这不又是跳楼吗?地上有消防队铺的救命的气垫子,开发商还是认为这是咱们合伙演的戏,逼他们退钱。
好像李文祥的手语并不是李文杰猜测的那样,只见李文祥失望地翻了一下眼皮,转脸对魁婶子比划去了。
文祥说他说的话你猜错了,魁婶子说,文祥的意思是说,为了让卖房子的人相信他跳楼是真的,他说让你在地上守着气球,气球不能充满气,充满气,他一跳下来,就被气球托起来,卖房子的人肯定不会相信你们。所以,文祥说,让你在地面上看着气球充气,充气充到一定的时候,你给他打个招呼,打个手势,他才往下跳。这样的话,他跳下来既不至于摔死,身上也受了伤,那些卖房子的人也不会不相信你们的跳楼是假的,是演戏给他们看的。
李文杰说,让我瞅着消防气垫,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跳楼得受伤才行?
李文杰呆愣地望李文祥,先看看他的脑袋,再看看他的腿脚,好像一切都还没有开始,李文祥就已经从楼上跳了下来似的。
李文祥将双手举在眼前,举在他与李文杰之间,捏起拇指和食指,在虚空中模拟了一个厚度。气垫子就充这么多的气就可以了?李文杰自己也照着李文祥捏出的空气厚度比划给他看。
这有三十公分厚,李文杰说,能行吗?
这就可以了,得让头上淌点儿血,不然的话那些开发商不相信咱们是真的以死相抵。
你这么着,开发商把你的钱退给你了,我的钱怎么办?咱们可不是同一个开发商,李文杰说。
你还是没有整明白,魁婶子说,文祥跳楼找开发商要钱的事儿一旦传出去,传到上面大地方去,马上就会给屿石县造成不好的影响,县上那些能管得着盖房子的人肯定会着急,县上的这些人一着急,指定会让全屿石县的盖房子的人,让他们退还给你们钱,不会单单只让坑骗文祥的那个盖房子的人退钱,也顺带着让坑骗你的那个卖房子的人把你的钱也还给你。
魁婶子说了这么一串,吃惊的李文杰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看着魁婶子,让她再翻说一遍。
魁婶子说,文祥一跳楼,不光咱们屿石县的人知道,外面的人也都知道了,上级大人物都会过来处理你们跳楼的事儿,到时候,卖房子的人不单单退还文祥儿的钱,还会退你的钱,基本意思就是这样。
李文杰通过翻译员魁婶子,费劲巴拉终于将事情搞明白。他有点儿不安,但别无他法,只有回去见机实施这个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