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可是又有什么变故？”
以白谛对于无常的信任，他是非常不愿意去怀疑这位陪着自己走过百余年的合作伙伴。
但在这场针对西北的奇袭开始之后，战场上诸多意料之外的变故，天外老魔的低语，以及无常所变现出的这种种异样，却是让他很难不去对他的真正动机产生疑虑。
怀疑的种子一旦产生，便会开始不受控制的萌发生长。
越是心思敏锐、智谋超凡的人物，也往往比那些迟钝之人更容易陷入到猜疑的漩涡之中。
但白谛也确实不是寻常人物，靠着那份与生俱来的超强定力，即便是心间已经波涛汹涌，也不曾将这份情绪表露出分毫。
他就如同过去一般，向无常展示了一张西北战局图，而后平静的说道：“西北之事被拖得太久了，迟则生变，我想加快投送进程，七日之后，就要将那名新晋魔尊，连同那一批真意修士投下，能做得到吗？”
按照白谛的猜想，如果无常确如那老魔所说，已经在正魔两道之中都完成了下注，那么面对白谛这份临时起意的决策，不说劝阻，怎么也应该是要有所迟疑才对。
但出乎白谛预料的是，无常在听闻他说完这个想法之后，便是当机立断的表示了支持。
“可以做到！不瞒你说，我其实也已经有了同样的想法，只是因为如此行事要牺牲太多魔土修士，投入太多资源，方才没有与你提及。”
从无常的话语中，除了些许激动之外，白谛还听出了一份如释重负的意味。
就像是在某种压抑情绪之后，终于得到了释放和宣泄一般。
这份情绪的转变被白谛精准的捕捉到，也让他心中对无常的那份怀疑顿时消散了许多。
因为从他的这份反应来看，很显然无常也是迫切的希望魔道一方能够尽早的拿下西北。
他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与老魔口中两头下注的情况明显有些出入。
当然，这并不排除是无常在自己面前演戏。
但以白谛对他的了解，这位神明可是从不屑于用这种手段，与自己这样的凡修装腔作势。
白谛暗暗记下此事，暂且没有表露内心想法，随后接道：“无妨，需要什么，无论是人还是资源灵材，你尽管与我说便是。”
“好！”
无常立马应声，接着便开始向白谛罗列加快投送进程所需要的各类耗材。
此时的无常还并不知晓白谛心中的那些风起云涌。
之前脱口而出的“你们”，只是他站在了神道角度上做出的下意识发言。
虽然他心中确实不曾真正在乎魔道修士的死活，但对于扶持白谛成道这件事，他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摇过的。
他没办法与白谛言明自己和陈阳之间的赌约博弈，这才使得那名天外老魔有了趁虚而入，从中挑拨离间的机会。
不过在今日这番一拍即合之后，白谛心中对于他的猜忌确实少了许多。
他知道无常肯定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神明也确实是想要助力自己成事的。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以白谛的心性，绝不会因为一份尚未得到证实的猜疑和挑拨，就直接与无常翻脸。
上位者须有容人之能，对于这位一路扶持自己走到如今这一步的神明，白谛对他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他很清楚其中利害，也分得清轻重缓急，只要无常没有在原则立场上的背叛自己，那他就还是会与他通力合作，求得那份双赢的结局。
只不过，西北的变数却是比白谛预想中还要来得再快一些。
就在他和无常敲定加速计划的三日之后，象征着影三的命牌，碎了。
白谛望着掌中这份破碎的命牌，面上不禁露出一抹惊愕之色。
因为影三是去往西北的所有魔子中，修为战力最强的一人，若以正道标准类比，他应该是能够跻身二页金榜中段的人物。
这样的实力，放在如今的西北战局中，那完全就是独一档的存在。
加之其修习的幽影之道，本就极擅隐匿与逃遁，按说即便遭到了西北修士的合围埋伏，也能够从容脱身才是。
可眼下，他竟然就这么突兀的死了。
白谛压下心头惊讶，赶忙睁开灵眼扫过命牌。
在这份临死画面之中，他代入影三的视角，感受到了一股从头到脚的刺骨寒意，以及那份穷尽手段之后依然无力对抗死亡降临的绝望之感。
在这份死亡片段的最后，白谛看见了那副生有四目的苍白面具。
“杀意，面具...是那个西北出身的命官，他为何会...”
白谛瞬间认出了此人的身份，随即脑中便是如触电一般，有了几分明悟之感。
“洛千愁被封死在了前线，但那南宫景和却是退往了西南腹地。”
“是了是了，此人乃踏虚分魂下界，见得我以青焰黑烟封锁前线，即便提前不知，事后也定会猜出我等欲要施展空间折叠之法。”
“西南有洛千愁留下的传送阵法，如果他们行动及时，便能够传回北部那座烽火道台，从那时算起，时间也完全对得上！”
推断出了这份前因后果，白谛便是立马唤来无常，打算再派出三名自己身旁的亲卫魔子赶赴西北之地。
杨灵睿的战力是何等恐怖，自是不必多说。
他在西南战场上留下的个人杀敌记录，至今都还排在一众战报中的最高位。
这样的一位凶神恶煞的杀神回归西北之地，那对于魔道部队而言，绝对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你说什么？现在做不到？”
“对，因为我们已经献祭了太多人在那通道里面，如今因果业力纠缠过重，几乎已经堵死了整个通道，现在派人过去无异于送死。”
“最快多久能行？”
“三天，再过三天，就能继续投送寻道境修士入场了。”
“三天...”
白谛千算万算，终究还是算漏了这一步。
因为自己和无常已经开启了加速计划，导致如今的空间折叠通道，在因果业力稳固之前，都没法进行正常投送。
咔...咔...
啪！——
就在白谛晃神之际，便是又有一块魔子的命牌炸裂开来。
他抓起这一堆命牌碎块，在整场两道大战开始至今，他第一次体会到了那份束手无策的感觉。
他明明知道了杨灵睿已经重回西北，却因之前的一份决策，导致根本无法对他进行阻截。
现在，就算自己是魔道少主，就算自己有一位旧时代的神明扶持帮衬，他也再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止杨灵睿在西北的杀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