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突破重围,顾兰雪像颗小炮弹般冲进江桃怀里:“妈妈!我的礼物呢?”
“先让妈妈喘口气。”顾有为笑着接过行李,突然从背后变出一束茉莉花——用丝绢做的,每朵都带着精致的刺绣纹路。
“你……什么时候做的?”江桃惊讶。
“和孩子们一起。”顾有为指向顾玉树,“他画的图纸。”又摸摸顾兰雪脑袋,“她选的线色。”
顾兰雪突然挣脱江桃怀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绣片:“妈妈看!我也会绣花!”
江桃接过那块不及巴掌大的布片,呼吸一滞——虽然针脚歪歪扭扭,但构图分明是简化版的《小猫扑蝶》,与她巴黎展出的成名作神似。小猫用金线勾勒轮廓,蝴蝶翅膀点缀着细小的亮片,稚拙中透着灵气。
“这……谁教你的?”江桃声音发颤。
“爸爸晚上给我们看妈妈的照片。”顾兰雪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我用针线描呀描,扎了好多次手呢!”她伸出肉乎乎的手指,上面果然有几个小红点。
顾有为不好意思地解释:“你走后,我每晚给孩子们看你和苏云的作品照片……没想到这小家伙偷偷拿了针线包。”
江桃翻过绣片,背面竟也隐约可见图案——虽然线头杂乱,但确实是双面绣的雏形。孩童无师自通掌握这种技巧,简直匪夷所思。
“江厂长!”一个戴眼镜的女记者挤过来,“听说您女儿展现了惊人的刺绣天赋?”她眼尖地发现了圆圆手中的绣片,“能让我们拍一下吗?”
第二天,《文汇报》刊登了大幅照片:江桃怀抱顾兰雪,小女孩高举绣片,顾有为和顾玉树在两侧微笑。标题是《“苏绣小传人”惊艳亮相》。文中详细描述了江桃巴黎载誉归来,更用大量篇幅渲染圆圆的天赋,甚至称其为“苏绣未来的希望”。
“太夸张了。”早餐桌上,江桃抖着报纸抱怨。
顾有为给顾兰雪剥着鸡蛋:“少年宫刚来电话,想请兰雪去表演。”
“不行。”江桃斩钉截铁,”她不该被当成噱头。”
“我就说嘛。”顾有为把鸡蛋分成四瓣,三瓣给孩子,最后一瓣自然落到江桃碗里,“不过……要是她自己喜欢呢?”
正说着,兰雪已经爬上工作椅,抓起江桃的绣绷有模有样地比划起来。阳光透过窗户,为她毛茸茸的头顶镀上一层金边,活像她绣的那只小猫咪。
“妈妈,今天要送我去袁老师那里哦!!”
袁梅家。
顾兰雪站在练功房的落地镜前,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她穿着贴身的练功服,修长的脖颈像天鹅般优雅地伸展着。
”再来一次,注意脚尖的延伸。”袁梅老师的声音从钢琴旁传来,温和却不容置疑。
兰雪深吸一口气,随着钢琴的旋律再次抬起右腿,完成一个完美的动作。她的身体线条流畅得像一首诗,每个动作都带着与生俱来的韵律感。练功房的木地板被阳光切割成几何图形,她的影子在其中翩跹。
“很好,今天就到这里。”袁梅满意地点点头,走到兰雪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下周市舞蹈学院的选拔,你准备好了吗?”
兰雪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我每天都在练习您教的那个变奏,连做梦都在跳。
袁梅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你妈妈今天会来接你吗?”袁梅问道,一边帮兰雪收拾舞蹈包。
练功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江桃走了进来。她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的食盒。
“袁老师,辛苦了。”江桃微微颔首,然后将食盒递给女儿,“趁热吃,我做了你喜欢的桂花糕。”
兰雪接过食盒,闻到熟悉的甜香。“兰雪今天表现如何?”江桃问袁梅,眼睛却看着女儿。
“非常出色,”袁梅毫不吝啬赞美,“她的身体条件和艺术感觉都是一流的,如果继续保持,将来一定能进国家级的舞团。”
江桃为女儿赶到骄傲。
她知道市舞蹈学院意味着什么——那是通往国家舞蹈团,甚至是国际舞台的敲门砖。
“我就知道你能行。”江桃将女儿搂入怀中,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袁老师怎么说?”
“她说我是她这些年教过最有天赋的学生。”顾兰雪的眼睛亮得惊人,“她说我的身体条件、乐感和表现力都是顶尖的,只要继续努力,一定能成为一流的舞者。”
“好,放心吧,到时候妈妈给你准备一件礼物!!”
三日后,顾兰雪跳舞回家。
“妈,你在做什么?”顾兰雪注意到母亲放下的绣绷,好奇地拿起来。
“给你的礼物。”江桃微笑着看着女儿惊讶的表情,“既然要去舞蹈学院了,总得有件像样的舞衣。”
绣绷上,一件淡蓝色的舞裙已经初具雏形。江桃采用了最上等的丝绸,裙摆处她精心绣制的牡丹正在缓缓绽放,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花香。这是她结合了苏绣传统技法和现代舞蹈服装设计的作品。
“太美了……”顾兰雪轻轻抚摸着绣花,声音惊喜不已,“我从来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舞衣。”
“这才完成了一半。”江桃拿回绣绷,继续穿针引线,“等全部完工,裙摆会缀上水钻,在灯光下会像星空一样闪烁。”
顾兰雪抱住母亲,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你,妈妈。我一定会让你和袁老师骄傲的。”
江桃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去洗个澡吧,一会儿我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看着女儿欢快离去的背影,江桃重新拿起绣绷,每一针都缝进了她对女儿的期许和爱。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个好消息鼓掌。
接下来的日子里,顾兰雪更加刻苦地训练,为即将到来的学院生活做准备。
江桃则夜以继日地赶制那件舞裙。
袁梅也增加了顾兰雪的课程,常常训练到很晚。
那是一个有点闷热的夜,江桃正在给舞裙缝制最后几颗水钻。汗水从她的额头滑落,但她浑然不觉,全神贯注于手中的工作。
“喝点茶牛奶吧。”
顾有为端着一杯牛奶走过来,江桃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下。
随即头也不回的继续趴在绣棚前。
顾有为苦笑,正要说什么。
突然,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夜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