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冯大田和刘世雨两人,不再一味地指手画脚,而是发挥他们的自我想象力,去理解别人的痛苦,人的理智所催发的情感,那一刻在他们眼中,不是一时而起的善意,而是源于那拉山口战斗的残酷,源于心灵的创伤,而不是邪恶的本性。
战争就是那么残酷,在战场上需要团结,把后脊背让给最信任的兄弟,利他行为有利于别人,也有利于自己,让他们拓展了思维,增长了见识。
并且能看到人行为背后的痛苦,意识到对人性最恰当的回应方式,并非是恐惧指责或者是挑衅,而是尽可能的表达爱意。
这时,社会在他们眼中是两番景象,活着真好,那里有苦难与同行,这个相互戕害的可怜孩子,同时洋溢着温柔与渴望。
美丽与动人的脆弱,满是恳切的回应,普遍的爱和善意,个人的生命不再高于一切。
人的思绪超脱于方寸之间,个人利益被放在一旁。
他们会惊叹人生彻底的改变,以及他们领悟的豁达和同情心。
冯多多,吴咏梅眼睛游离在大人之间,多多幼小的心灵,已洞察感知人性,知道大人在说他,可是又不知道说的什么。
吴咏梅的心是敏感的,渴望听到大人的谈论。
可冯大田无恶意的爱,她已润于这个家庭。
如果说生命源于一个充满泥泞的池塘,其不断地冰冻和解冻,将微粒物质推到一起孕育了生命。
那么高等文明愿意一个关爱的家庭,其不断地把爱给弱小的孩子,给生活一片天地,使得文明延续,才有了人类社会。
陆呦呦知道在孩子的面前,谈论是非,对孩子的成长不好。
刘世雨,冯大田你们一边去,我们玩牌。
刘世雨,冯大田躺在柳树阴影下的沙滩上。
冯大田帽子盖着头,和刘世雨并排躺着,谈论着往事·····
陆呦呦,冯多多一对,吴咏梅何金玉一对,玩着纸牌游戏升级。
陆呦呦和冯多多领先,红桃主,下红桃,冯多多嚷嚷。
吴咏梅出错了牌,多多要抢牌,吴咏梅肘子一收缩,石头支撑水煮鸡的锅本身就不稳,热气腾腾的的锅掀翻了,热汤飞溅在吴咏梅裤脚上。
我的腿,吴咏梅哭着。
冯大田,刘世雨惬意的躺在树影下,冯大田听到吴咏梅惨叫声。
他翻身,飞快的跑向帐篷。
刘世雨也紧跟其后。
何金玉,赶紧脱下了吴咏梅的裤子。
陆呦呦一壶凉水浇在吴咏梅脚腕上,幸好有惊无险。
吴咏梅脚腕下只是一片红印。
刘世雨俯下身,仔细一瞧,不碍事,只是红印,回去抹上一点紫药水就好了。
冯大田长舒了一口气,落在心里的石头放下了。
没事。
陆呦呦抚摸着多多的头,安慰多多。
多多有点惊慌失措,他知道闯祸了。
多多一个人要有宽容,仁爱之心,姐姐烫伤了,弟弟应该上去安慰姐姐。
陆呦呦对冯多多说着。
多多娇羞的低下了头。
老冯我的水煮鸡,刘世雨高声叫着。
冯大田定眼一看,热气腾腾的水煮鸡静静躺在沙地上。
洗洗还能吃。
冯大田走过去,捡起了跌落在沙地上的水煮鸡。
爱超越了吴咏梅的原始出身,为了多多和养女吴咏梅能融洽生活在一起,冯大田费劲了心思。
这次冯大田陪孩子玩,也是两个孩子走向平等和解的途径,教育儿子是一件潜移默化的事情,得慢慢来,如同一股清泉溪流渗入沙漠,沙漠才有绿洲。
多多幼小的心灵发生变化,需要时间。
陆呦呦鼓励孩子教育法,心灵暗示,在多多身上起了一点作用,冯大田不偏不斜。
冯大田和刘世雨是战友,似乎又超出了战友的范畴。
二人经过边境防御战,驻守在那拉山口,最可怕的敌人不是大山另一边的对手,而是脚下猫耳洞的塌方。
还有猫儿洞旁埋设的地雷,随时踩到地雷,这是致命的。
一个小失误,就会让你流血而死。
没有人救你,将伤者抬下那拉山口,要花很长的时间。
事实上这种营救努力近乎于零,唯一能做的就是你死亡之后,装在一个编织袋,作为一具死亡的尸体被战友背下山去。
那时你已成为一具遗体,被称为物品而不是人。
子弹、大米、饮用水,手榴弹····还有构筑猫耳洞的器材,都得靠冯大田他们像骡子一样,一点点背上那拉山口,给驻守在000阵地的刘世雨。
战场上不仅仅只是杀戮,而是在残酷的环境下人与人互相生存的竞争,互相照顾,同甘共苦。
就这样冯大田和刘世雨建立了超乎寻常的友谊。
冯大田和刘世雨躺在九棵树的沙地上,当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尝试过以后。
认识到生活的意义在于休闲,和孩子玩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
友谊的建立相当的神秘,此时刘世雨不是英雄,而冯大田也不是派出所长。
两个人坚强的外表下都有脆弱的一面。
刘世雨不能生育,而冯大田想做一个道德模范,
有人说过:“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
人都是有欲望的,冯大田还想往上爬,可他却把吴咏梅当做自己的孩子,人性中的脆弱和自私让冯大田摇摆不定。
于是找到好朋友刘世雨倾诉,他坚强的外表下都有脆弱的本质,需要心灵的补偿和安慰。
文明的生命力不在于巅峰时多么耀眼,而在于低谷时能否守住革新求变的勇气。
沙尘暴。
多多大喊一声。
冯大田,刘世雨一看,一道黄沙大墙就压过来。
沙尘暴袭掠,黑风骤起,天地闭合,沙尘弥漫。
千算万算,冯大田和刘世雨没有算到今天有沙尘暴。
刘世雨喊着:“把火灭了。”
冯大田跑过去,把柴火上的水煮鸡锅端下来。
多多,吴咏梅双手捧着沙子,压灭了火。
老冯收拾帐篷,冯大田和刘世雨跑过去。
多多,小梅钻到车里去。
突然之间大地一片漆黑,黄沙裹挟着枯树枝,石子,沙砾……
就连天空都是黑乎乎的,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感觉世界末日来临一样。
漫天黄沙瞬间吞噬视野,狂风裹挟着沙砾,打得人脸生疼。
天地间一片昏黄,原本清晰的道路、景物全被遮蔽。
大风来了。
爬下,爬下。
刘世雨走过去,把多多压在身下。
冯大田把吴咏梅压在身下。
陆呦呦与何金玉互相搀扶着。
何金玉把高跟鞋丢弃在沙滩里。
刘世雨扶着多多,冯大田扶着吴咏梅,在沙暴中艰难爬行,每一步都带着慌乱。
陆呦呦也趴在沙丘下,何金玉手勾着陆呦呦的手。
沙子敲打着陆呦呦的脸,头发被沙尘塞满,沙砾往眼睛里面灌。
两个女人与大自然的暴虐赛跑,那股狼狈与震撼,真是用语言无法表达。
回家,我们回家。冯大田大喊着。
沙尘暴遮天蔽日,已看不清路。
刘世雨大喊:“沿着长城走,到大坝水管站。”
老刘,看不清路,车无法通行。
大田,就把长城遗址做路标,暂时找一个墩台躲避一下沙尘暴。
到白沙墩暂时躲避一下。
原来在大坝水管站一带长城遗址,白沙墩,盐池墩,红寺墩……共同构成这一带长城北岸的预警链。
古代每墩设戍卒5-10名,配火器、柴薪、狼烟等,遇警则昼举烟、夜燃火,传递军情。
所以废弃的墩台可以容纳十几个人,
墩台遗址,残高约8米,底部边长12米,顶部有女墙痕迹。
看不见路。
大田不要慌,慢慢走。
石子敲打着车,油漆驳离,天空昏天黑地,宛如进入魔鬼城。
沙尘暴刮过来,河西地磁发生位移,冯大田产生幻觉。
他把沙丘当做路标,向着罗布泊无人区驶去。
大田方向不对。
这有什么不对,熟门熟路的,这里有花草滩检查站,防止村民挖甘草,我一年来回十几回,冯大田还是大大咧咧。
冯大田自信的过了头。
老冯不对,附近怎么没有村庄?
突然车陷入沙子,陷入沙子,罗布泊的可怕之处,盐碱薄层压破后,四个轮子如陷入面粉土里。
沙漠陷车和普通沙子路边陷车不同,虽然看起来车陷的不太深,但要救出来是有难度的。
你是怎么开车的。
我们陷入了一个沙漠死循环。
带的水多吗?
只有一壶水。
六个人只带了一壶水?
7 月 底,太阳在头顶炙烤着沙漠,沙漠中没有任何植物和树荫之处可以躲避这致命的热辐射,空气可能有 40 ~ 50 遇高温,地表沙子可达到 70 ~ 75 度高温。
更加离谱的是,冯大田的车竟然铁锹都没带。
车上有一口锅,二包馍馍,(还有帐篷),可只有一壶水。
这种路况,汽车在上面开表面上风平浪静,但实际上是如履薄冰,一旦汽车车轮把这层薄薄的盐壳弄碎,车轮就会掉进下面的很深的软沙中,导致车轮相当于类似悬空的状态,无法发力。
推车。
刘世雨下车,何金玉没有穿鞋,陆呦呦下了车,三个人在后面推车。
孤车行进,在沙漠是大忌讳。
终于冲出去。
这时沙尘暴有点小,已是下午六点多,前面是白碱滩。
三人又上了车,前面白茫茫一片,不自觉的走到一个大盐湖,下面泛蓝色的湖水,就是钾盐,有十几米深,人工开挖的湖泊,突然车轮陷到盐田里。
快跑,已来不及了,几十米深的卤水,顷刻之间……
人生如戏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人生来就是经历各种苦难的,为下一辈子轮回铺路……
长篇小说《双桥》第一部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