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公公找到“种子”，也算是机缘巧合。
他本是应该直接去往中州皇陵，但既然目前的风向是要对高慈皇太后一脉进行清算，他就干脆回到玄京皇城，看看是否能够挖出一些陈年旧事。
结果，真挖到了，便是这棵树的种子！
藏在坤宁宫的佛龛之下，时隔二十余年，种子仍然存在极强的活性。
沈仙佑继续仰头望着，问道：“仅仅是种子吗？”
“圣上慧眼如炬，料事如神，奴婢不敢隐瞒，除了种子之外，还有一些胎儿，那些胎儿都与皇室小宗有关！”
凤公公语出惊人。
幸亏这里没有其他人。
他嘴里的皇室小宗，即是除了沈圣昀这一脉的其他皇室宗亲。
而现在，那些胎儿可不像种子一样仍然存在着活性。
凤公公从沈仙佑御赐的剑簪中，将那些胎儿一个个取出来摆在地上，大小与枝桠上的“人参果”差不多，状态非常干瘪。
纵然杀人如麻的沈仙佑，也是不禁皱了皱眉。
“圣上，这些胎儿是尚未出生的胎儿，都是从母体之中剥离出来的产物。”
“奴婢伺候先帝四十一年，跟着先帝没有学会丹道，但却学会了一些药理。”
“奴婢可以看得出来，这些胎儿在被剥离出来后，被立即放在某种保持活性的药液中浸泡，其作用就是为这些种子灌溉养分，可若用药理学说解读，也只是权宜之计，高慈皇太后……最为理想的目标，大概是除了沈平川与沈辰阳之外的先帝血嗣！”
凤公公其实满心庆幸，庆幸的是，高慈皇太后暴毙的早！
若是她一直活着，先帝不知能否御极四十一年，当今圣上能否君临天下，这些都是不可预测的了。
凤公公其实还有话没说，也只是不敢说而已。
沈仙佑亲自说出口了。
“在蛇蝎心肠这方面，咱们大玄的高慈皇太后可比彭鸢强上太多。”
凤公公始终自认为只是一个宦官。
不管怎样，就算高慈皇太后被夺去身后名，也不是一个宦官能够用言行贬低的。
沈仙佑继而说：“你是不是还想说，朕这位皇后大娘最想要的血材，就是朕本身？”
“这只是奴婢的臆测！”凤公公说。
“那么你臆测对了。”
沈仙佑学着白清寒在东胜神洲吸收人灵树的行气方式，将这颗人灵树直接炼化吸收。
仅仅只在眨眼之间。
隐隐感觉，道力又增长了不少。
所谓道力，各大修炼流派都有这个说法，从天人感应衍生而来，可以理解成人体真气与天地灵气结合后所产生的实质力量。
沈仙佑回到养心殿，搂住一名侍女的细柳腰，吩咐道：“凤公公，拟一道旨意，召先帝诸子诸女诸孙进玄京议事。”
“启奏圣上，是否要在旨意中注明，不可让诸王及诸位公主携带护卫？”凤公公问道。
“随他们的意。”
“谨遵圣谕。”
让诸王诸公主带兵进入玄京，那就是在告诉他们，自己这个皇帝弟弟对他们没有恶意，也不怕他们带兵围杀。
他们要是带兵进入玄京，那就是对自己这个皇帝弟弟不信任了。
这么做，一来是为了印证凤公公的猜测，二来则是借用且联合他们的名义，对那位高慈皇太后在情理和法理上彻底盖棺定论，免得说自己这个皇帝不够仁孝厚道。
先帝颜面？要说句难听的，他是瞎了眼，才让这种蛇蝎之妇当上了皇后！
哪怕是时局所迫，子孙又不欠他的，更不欠那位高慈皇太后。
对外……完全可以说，高慈皇太后欺瞒武宗昭皇帝，他是概不知情，让哥哥姐姐们保持口径，这事也就好办。
也不怕他们会逆反。
除了那些已经死了的兄弟，以及少量关系要好的兄弟，其余大部分兄弟姐妹的生母或乳母，其实都在南直隶安置着呢。
事情只要谈妥，就归还他们的娘亲。
圣旨发出两日过后，藩王公主陆续进京。
对于进玄京，而不是进云京，他们十分疑惑，也十分忐忑。
忐忑的是，难道要对亲族下手了？
好在，并没有。
武英殿中，沈仙佑让人请来玄京城中最好的酒楼厨子，摆了一场丰盛宴席，可事情没说透，那些藩王和公主是半点酒菜都吃不下去。
还是潇王沈柔替他们打圆场，以开玩笑地语气说道：“圣上，您此次返回玄京，又把兄弟姐妹们叫来，该不会是想咱们了吧？”
这帮人拢在一起，其实还是有二十多个，不过如今是兄弟少，姐妹多。
藩王们怕，公主们更怕。
大玄朝的公主也有兵权，因为驸马都会担任军职，少的有个千把人，多的也有一两万人，虽说都听命于朝廷，但毕竟天高皇帝远嘛，能利用手上的兵马做不少事情呢，还有一些人还养出了宗门。
先前在云京，对高慈皇太后的口诛笔伐连绵不绝，乍看很像是对亲族下手的预兆。
沈仙佑没有开口前，大部分人都在胡思乱想。
开口过后，更是汗流浃背。
“今日是家宴，我便不以朕来自称，就以弟弟的名义向诸位哥哥姐姐问一件事。”
“若依我沈家家法，亲长无德，该怎么做？”
大玄可不像前朝那样以孝治天下。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再往前去看，每一次权力更迭，几乎都和屠戮亲长有关，都是从老一代人手里明抢，到了先帝那一代兄弟之争才占据了更多的侧重。
所以，亲长无德，则不以家法所惩，而以国法所诛。
当然，仅限于皇室宗亲。
在大宗这里，亲长要么就是皇帝，要么就是皇后，再就是皇帝的妃子们了，谁敢说个不是，但现在沈仙佑敢。
直接点了高慈皇太后的姓。
“洛氏女，愧为我之长母，愧为尔等之长母！”
这下，藩王和公主们都明白了。
召先帝诸子诸女进京，是为了对高慈皇太后完成盖棺定论的攻伐，在法理与情理上，抹除掉这个女人对大玄朝的一切影响。
那么，究竟该不该迎合当今圣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