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剑突然爆出清啸。
众人只觉眼前掠过月华倾泻般的剑光.
待回过神来,玄机阁主的头颅已然滚落阵眼中央。
喷涌的鲜血在触到剑气的瞬间冻结成冰,如同绽放的赤色曼陀罗。
“......连骨灰都被本君扬了。”
江逾白漫不经心地甩落剑上血珠,猩红液体顺着玄晶砖星斗纹路蜿蜒。
其余合体境大能僵立当场。
他们看见,那具炼虚境的躯壳里,正有万千剑意刺破虚空。
阁主滚落的头颅尚存余温,浑浊瞳孔残留着惊悸与狂喜交织的扭曲神情。
一时之间,竟无一人再次开口。
六道喉结齐齐滚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当众人再度望向悬于半空的白衣身影时,瞳孔中映着那道飘然出尘的白影,眼底翻涌着难以遏制的惊骇。
“此子……竟已触摸到渡劫门槛!”
最年长的灰袍修士从齿缝挤出破碎的颤音,手中本命法器早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青衫剑修剑柄上缠绕的锁魂链哗啦作响:“尊驾既有这般通天手段,何须与我等周旋至今?”
他虎口崩裂的血迹顺着剑格蜿蜒而下,在焦土上绽开点点红梅。
江逾白漫不经心地将霜雪剑挽了个剑花,寒芒映得他眉间愈发妖异:“周旋?”
尾音轻扬间,剑尖已遥遥点向众人眉心,漫天星斗竟随之明灭不定。
焚天谷老妪突然匍匐于地,枯瘦手指死死抠进地面:“老身愿献祭本命魂火!”
她怀中赤焰炉轰然炸裂,七道幽冥火在空中扭曲成跪拜人形,“只求……只求仙君留一线生机!”
白衣青年忽然偏头轻笑,白色衣袂带扫过季澜之玄色袖摆:“我突然有个想法。”
季澜之:“哦?”
他指尖凝出冰晶幻化的傀儡丝,在月光下流转着诡谲华彩,“合体境修士的紫府元婴,倒是上好的器灵材料。”
六具身躯骤然僵直,冷汗浸透的后背升起森森白雾——
他们惊恐地发现经脉中的灵力正不受控地逆流,朝着灵台汇聚成寸寸冰封的漩涡。
“你!”
灰袍修士目眦欲裂,本命元婴却被三十六道冰棱贯穿天灵。其余五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虚影自头顶缓缓抽离。
那些半透明的魂体仍在无声嘶吼,却已被三千傀儡丝缠成提线木偶般的诡异姿态。
“不如我把他们炼成傀儡,给你守山门如何?”
季澜之看着漫天魂火渐次没入白衣青年掌心,忽然低笑。
“守山傀儡?倒是替我省下百年护山大阵的灵石。”
霜雪剑嗡鸣着悬于六具魂体之上,突然迸发出刺目寒光。
江逾白广袖翻卷间,整片苍穹竟飘起鹅毛大雪,每片雪花都镌刻着繁复的傀儡咒文。
“以尔等紫府为灯芯,抽三魂作引。”
他唇间呵出的白雾凝成冰蓝符咒,轻飘飘落在老妪扭曲的魂体额心。
“七魄化柴,燃千年不灭之魂火——”
被冰棱钉在半空的灰袍修士突然发出凄厉长啸,周身爆出冲天血芒。
然而那些血珠尚未落地,便被风雪裹挟着凝成六盏剔透冰灯,灯芯处蜷缩着不断挣扎的元婴。
季澜之弹指震碎袭来的罡风,玄衣下摆猎猎翻飞。
他指尖掠过最近那盏冰灯,灯芯里迷你版的青衫剑修突然发出无声哀嚎,魂火竟又炽烈三分。
江逾白踏着虚空拾级而下,足尖点在冰灯上漾开圈圈涟漪。
霜雪剑倏然归鞘,带起的剑气将百里焦土化作镜面冰原。
焚天谷老妪的魂灯突然剧烈震颤,冰面上倒映出她生前最得意的焚天诀,此刻却成了傀儡指尖跳动的烛焰。
六盏冰灯同时迸发幽蓝光柱,在云端交织成遮天蔽日的傀儡契约阵图。
当最后一道阵纹亮起时,六尊冰雕玉琢的傀儡凭空显现峰顶,保持着生前最威严的姿态,眼中却跳动着永生永世不得解脱的魂火。
季澜之嘴角一勾,“倒是第一次见你使这一招,你这手摄魂术,倒是精妙。”
司慕辰瞪大了双眼。
一旁的徐子昂和李长岚各自不言。
江逾白轻笑一声转身离去,白衣融进漫天风雪。
“还行吧……”
余音消散时,冰原上突然绽开千万朵霜花,每片花瓣都映着傀儡们绝望的面容。
此刻,司慕辰突然开口道:“我靠!?这合体境修士说做成傀儡就做成傀儡!?”
李长岚神色莫名,他突然对着即将消失的身影失去了询问的勇气。
周锦钰的伤势痊愈与否,或许不过就在眼前之人的一念之间。
但他……
终究张不开这张嘴。
思及此,他陷入了沉默之中。
月光在冰阶上碎成粼粼银砂。
这个时候,徐子昂轻笑出声。
他指尖捻着片霜花,看它在掌心化作星芒:“原本重阳宫一次性少了几个合体境长老,还有些令人担忧,如今不过短短几日,便又得到了几个差不多境界的打手,叶兄的手段,果然高超……”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
季澜之玄衣在月光下拖出蜿蜒的影。
他忽然驻足,身后抱着剑打哈欠的司慕辰险些撞上来,眉头一挑。
“怎么不回灵霄剑宗?”
司慕辰双手叉于胸前,“该死的阿墨,自己来无影去无踪的,就把我丢在这了。”
听到这话,季澜之眉心一动。
“你是没长脚?”
司慕辰摇头,“那怎么一样?来的时候是阵法一瞬间就到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知道阿墨到底要做什么么?”
听到司慕辰的声音,季澜之眉头一挑。
“你这个整天跟在他身后之人都不知晓,那我如何知晓?”
司慕辰嘴一撇。
“你俩的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你不知道?不过话又说回来,阿墨有如此实力竟然没有去找那几个宗门算账。”
季澜之轻笑了一声。
“神会在意蝼蚁活的是长还是短吗?”
听到这话,司慕辰沉默了一会儿。
“……那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