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德也只是提那么一嘴，对小李总这样的技术型人才，他认识非常深刻。这种人，可以把个人能力发挥到极致，但是给他一个团队，不会比他一个人干得更好。他想着，的确是要找一个业内资深的行家，最好的办法，是花大价钱从哪里挖过来。
正在东想西想，这时有高跟鞋的声音笃笃笃地越来越近，刘成德闭着眼睛也能听得出来是黄鹂在外面了。果然，马上传来了敲门声，刘成德的“进来”两个字只来得及说出一个“进”字，门就推开了。
黄鹂穿着一件低胸的米色香奈尔礼服裙，把身材包裹得十分火辣，她进来后，并未坐下，而是在刘成德的大班桌对面垂下腰，露出深深的沟壑，似笑非笑地问：“你找我？”
刘成德点了点头，其实他还没来得及叫她，她就主动来了，还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但刘成德不打算计较这些，有时候，他也会给这些下属一些自由的发挥空间。
黄鹂又问：“什么事？”
刘成德下巴扬了扬：“坐下好好说话。”
黄鹂这才斜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顺便把二郎腿跷了起来。
刘成德这才说：“以前海市蜃楼的小姐，收编过来的有多少？”
黄鹂想了想：“几十个吧，辉哥有兴趣？”
刘成德不理她，说：“你把她们的情况摸一摸，看看有没有人最近有异常的，我怀疑她们中有人跟义哥有接触，甚至窝藏了他。”
黄鹂神色变得稍许严峻，回忆了一下，说道：“这个我要下去了解一下，就我目前所知的情况，没有什么异常的。”
刘成德递给她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数字，说：“这几个特殊的日子，你可以看看这个时间段你的小姐有没有不寻常的地方，比如请假，生病，或者跟人吵架，甚至拒绝跟客人出台，等等。”
黄丽看了看，说：“我明白，我马上去办，一天之内，我把结果给你。”
刘成德满意于她的雷厉风行，看时间还早，就跟她多聊两分钟。
那黄鹂果然是一个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的角色，看刘成德态度不错，就拉开了话闸：“辉哥，我观察到一桩事，施翔宇不像他表面那么老实。”
刘成德嗯了一声，未置可否，但明显做出了倾听的表情，黄鹂于是更加人来疯：“他以前做出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原来只是不合口味，并不是柳下惠。最近海市蜃楼那边新来了一个小姐，据说还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海，但也许是家里缺钱吧。总之施翔宇马上就像闻到味儿的哈巴儿狗一样，摇着尾巴就上去了。你都想象不到，那个费劲找话搭讪的人会是冷酷装逼的翔宇哥。”
刘成德顺口问了句：“叫什么名字？长得怎么样？”
黄鹂说：“叫菡萏，一听名字就不简单，这名字是她自己取的，我当时就不同意，说这两个字恐怕百分之九十的客人都不认识，叫她改掉。她不愿意，说认得到这两个字的人就会点她，她并不希望招所有人的喜欢，至少是文化程度高一点的吧。坚持不改，我也就由得她，果然，点她的客人就不多。长得嘛，不算特别漂亮，但还挺清秀的，像个大学生。”
刘成德问：“有照片吗？”
黄鹂说：“我现在手上没有，你要的话，我等会叫人给你拿过来。拍了很多艺术照，说起拍照也好笑，我让她穿那种性感一点的衣服，她打死不穿，捂得严实，我心里就笑，你到这种地方来，装什么贞洁啊？”
刘成德若有所思，又问：“施翔宇动心了？”
黄鹂说：“八成是，没想到他喜欢这种小家碧玉型的，口味还挺独特。每天蹭到海市蜃楼去，说是那边最近事情有点多，谁不知道谁呀，他分明就是找机会接近那个菡萏。”
刘成德问：“得手了吗？”
黄鹂说：“这个就不知道了，反正那个菡萏似乎对施翔宇印象很好，两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但都没避人，我看施翔宇是想正经谈感情。”
刘成德笑道：“他倒没给我说，如果能给你们找个大嫂，也不错。”
黄鹂撇撇嘴：“哪里轮得到她当大嫂，大嫂的位置永远是辉哥老婆的。”
刘成德开玩笑：“行，那就叫她宇嫂。这样，你把这个人的背景查一下，不要告诉其他人，直接把结果给我。”
黄鹂答应了，刘成德就赶人，让她尽快把照片拿过来。
不一会儿，黄鹂亲自拿了十几张艺术照过来，说是当时为宣传拍的，换了好几套衣服，但都露得不多。
刘成德随便翻了翻，确实像个女学生，但夜总会，什么角色扮演都有，她也许认为这个更符合她的气质，就选择了这样的打扮。不过，总之不像欢场女子。
刘成德心中一动，问道：“她来之后，有没有出过台？”
黄鹂说：“没有，她这种清汤寡水的样子，只有特殊爱好的客人才会喜欢。她被点钟的时候都很少，她来的时候也说过，只陪酒，不出台。但像她这种，就算是要出台，估计也没人要。”
刘成德说：“我们这里不养闲人，如果她这个月业绩垫底，就让她走人。”
黄鹂犹豫说：“那施翔宇那边怎么交待？”
刘成德说：“我来给他交待。”
黄鹂略带兴奋地答应了，从神态上看，她肯定对这个菡萏也是有些不满的。
过了两天，黄鹂把菡萏的背景资料给到了刘成德，大约出生在一个商人之家，家境还不错，学习成绩也挺好，顺利读到了大学。但在大三的时候，家庭出了些问题，父亲欠下了巨额的债务，她还有个哥哥，但却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一点忙都帮不上。
就这样磕磕碰碰的，还是把大学文凭拿到了手，但再无力去找工作，而且，没有哪个工作，一开始的工资能够支付这样的巨额债务。万般无奈之下，菡萏只有下海，替父还债。开始还以为像她这种气质的女学生，应该特别受男人追捧，只要愿意放低身段，男人的金山银山还不是向她砸过来。
运气好的话，遇到一个超级富豪，一举把债给她还清，她也就只用得着侍候一个人。
但事与愿违，她气质虽然不风尘，但却拘谨，又还眼高于顶，加上自小父母宠爱，更加没有服务意识。木头美人一个，男人除非想受虐，不然谁会花钱当舔狗？
一来二去，口碑就砸了，闲着的时候居多，但仍然有一些人会追捧，比如施翔宇之类，所以她仍然高高在上，不肯下凡。
刘成德看了，心头有些数，把施翔宇叫过来，问他：“听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小姐，是真的吗？”
施翔宇这样一个铮铮硬汉，神情马上扭捏起来，支支吾吾地说：“是有一点，但也没有追，只是好感，还不知道她的想法，你怎么知道？”
刘成德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一本正经地说：“喜欢就喜欢，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把你打架的劲头拿出来，使劲去追就是了，一个小姐，尾巴还能翘到天上去？”
施翔宇马上启动了护妻程序，辩解说：“她不是干这行的，是为父亲还债。我虽然不缺钱，但也承受不了这么高的债，我早就不想这些了，倒是辉哥你，如果你愿意帮她一把的话。”
刘成德打断他，男人动了情跟头猪差不多，他说：“这个世界上比她苦的人多了去了，她既然出来卖，就要有卖的觉悟和职业操守，连这一行都做不好，可见能力也很有问题。我不是给你泼冷水哈，每个人喜欢的角度不一样，别人当草，你当块宝，没得逻辑。”
施翔宇点头道：“我明白，辉哥，我只是喜欢她这种风格的女人，但结婚太麻烦，我也没多想。”
刘成德说：“我倒是对她有一点兴趣，主要是她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而出身背景又无懈可击。你可以跟她交往，甚至更近一步都没关系，但我要提醒你一下，如果她是义哥派来的人，专门针对你的，你就要小心一点了。你可以在跟她的交往中留点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及时跟我讲。”
施翔宇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难得动次情，没想到几十年的童男子，失身于美女蛇，也够悲摧的。
但他还是很顾全大局的，而且自己也有股气顶着，想证明刘成德看人不准，草木皆兵，于是他答应去接近对方，看她究竟是否怀有目的。
于是他着急忙慌地去找菡萏，没想到菡萏并不在，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不在也正常。施翔宇抽着烟无聊地四处打量，海市蜃楼的管理比较松散，工作人员抽烟的，打牌的，打电话的，各忙各的，一幅盛世静好的图景。
施翔宇把夜总会的日常记录拿在手上慢慢翻看，思绪却没有聚焦到纸上，而是飘在了半空中，他在想：“万一真的让辉哥说中了，那我怎么办？”
大义灭亲吗？还是遵循自己的内心，带她私奔？关键是，就算是私奔，对方愿意吗？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菡萏走了过来：“翔宇哥，你找我？”
施翔宇点点头，挤出一点点的笑意，对她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聊聊天，问你家里最近怎么样？”
菡萏抿嘴一笑，说：“谢谢翔宇哥关心，家里还好，最近拿了一笔钱给我爸，他还了，那些人暂时没有逼得太紧。”
施翔宇定定神，说：“你钱够用吗？不够的话我可以借你点，没关系，不着急还，有钱的时候再还我也行。”
菡萏眼睛一红，说：“翔宇哥，你对我真好，现在还不需要，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找你要，放心，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施翔宇脸红了，对她说：“我还没有问过你，你爸做生意的，怎么一下子就欠了这么多钱？正当生意，哪会一下子欠这么多的？”
菡萏叹了口气，说：“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但听我妈说，应该是积少成多吧，就像俗话说的，温水煮青蛙，开始不觉得，拆东墙补西墙，等到拆不动了，才发现居然这么大的窟窿。”
施翔宇点点头，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这钱就凭你在这里做，累死累活也还不清，而且，利滚利，只有越来越多的。”
菡萏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也许只是一个姿态吧，让那些人觉得我们在努力赚钱来还，还有就是等机会，万一天上掉馅饼呢，如果不准备好，都没人接。”
施翔宇勉强笑道：“你倒是想得开，你爸有你这么好的女儿，应该也很安慰了。”
菡萏又叹了口气，说道：“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翔宇哥，最近几天没看到你，在忙什么？”
施翔宇说：“还不是忙那些破事，我的工作，不是我说了算，而是辉哥说做什么就做什么，有时候，几个月可能都看不到人。”
菡萏惊讶道：“啊，那我如果有急事找你，怎么办？你刚才还说要帮我。”
施翔宇说：“没事，真要离开几个月，我会事先安排好的，而且，你还可以给我打手机啊，我把我的手机号给你。”
菡萏开心了点，又问：“你工作危不危险？如果危险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哦，以前我没有人担心，现在还挺担心你的。”
施翔宇有些感动，说：“我也是，以前无所谓，死就死了，最近还有点怕死，觉得有责任照顾你，如果真的死了，这个世界上关心你的人又少了一个。”
菡萏再度红了眼睛，点头说：“谢谢你翔宇哥，你对我真好。你是我来这里，最好的一个结果了，哪怕我爸的债最终还不了，我下海也值了。”
施翔宇羞涩地低头说：“没事，我愿意的。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多挣点钱，也能够在关键的时候帮到你。”
菡萏正色说：“别这么说，这跟你无关。别说你没这个钱，就算你有这个能力，我也不会让你填这个窟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