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聚齐的四个神格齐齐出声，叫岁妤陡然呆愣在当场。
只是握着她脚踝、还在逐渐往上试探着攀爬的那点黑雾，仅仅勉强维持住人形轮廓，否则看起来只是一团黑雾。
其他两个也是一样。
如果不是能听得出来他们的声音，岁妤甚至会误认为自己被鬼缠身了。
不过......现在好像也差不太多。
唇角往下流着鲜血、一张冷冽如玉的脸被硬生生破碎掉那些冷凝，狠厉到几乎认不出来这是向来毫无情绪波动的彧溟。
“你们找死。”冷冷一声轻叹，彧溟黑沉的眼眸抬起，满是杀意冲袭而来，将她周身那三道凝实的黑雾打散。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又在岁妤下坠的途中重新凝实。
彧散抱着岁妤，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别怕。”
岁妤压根不怕，只是被他们这非死即伤的架势给吓着。
尤其还有彧尔忽然低落下去的情绪......
她挣脱彧散的手朝彧尔跑去，中途没忍住，朝彧溟默声站着的身影看去，满眼担忧。
“彧尔......”软软一声呼唤，被彧尔抱了个满怀。
看不清面容的黑影近乎喟叹地紧紧抱住自己的爱人，满是心疼。
自己这副样子，绝对是吓到她了。
可她偏偏没有被吓到，还义无反顾朝他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彧尔生性凉薄，对什么生灵都是厌恶，唯独岁妤，会说会笑会哭，最灵动的那个岁妤，是他最大的例外。
抱着岁妤无声垂眸，彧尔身上的黑雾逐渐褪去，从黑墨一片缓缓氤出苍白的肉体。
彧溟又是一口血吐出，浓重的血腥气在室内扩散，地板上却未见一滴血。
只剩下浓浓一层黑雾覆盖在地板上。
哪怕日光从窗边映射进来，都无法照亮驱散那些浓重的黑雾。
气体顺着日光直射的弧度上游，眼馋似的往岁妤周身靠拢，又被彧溟冷冷一瞥猛地散开。
仍然还是黑色气息凝实的彧翊和彧散没说话，只是走过来一人一边将那几团黑气扯散。
室内的气氛凝固到诡异的程度，岁妤甚至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
被抱着坐在沙发上时，她抬头看看有了自己身体的彧尔，伸手捏了捏男人手臂上的肌肉，满是惊叹。
放在身侧的手被轻轻勾了下尾指，不需要看，岁妤便知道是谁。
转头，便是一大团黑雾趴在沙发上半死不活，见她看过来了，缠着她尾指的那点黑色倏而蹿到她手腕上摩挲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岁妤声音都在打着颤，怯生生伸手扯了几张纸巾给彧溟擦干净唇角的血迹。
这一举动似乎叫彧溟低压到能下一秒就暴起杀人的情绪好上不少，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缓和下来。
“他变异了呗还能怎么了......啊彧翊你个老不死的敢打我......”
彧散吊儿郎当吃醋随口说上一句话，试图吸引岁妤注意力，只是还没等话音落完，彧翊一拳便打在他心口处。
凝实的黑雾都被吹散许多，看起来脆弱到不行。
其他两个有了实体的人没什么反应，倒把岁妤吓得不轻。
“别打那么重嘛。”岁妤瘪着嘴，眼尾绯红眼看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彧翊手一僵，颓唐垂落下来就不敢再继续和彧散打架。
他们互相打起来死一个是常有的事。
虚空之中沉睡千万年总有醒过来的时候。
有时候这个醒了闲得无聊就杀个神格解闷，其中互相杀来杀去最频繁的就是彧散和彧翊。
死了多凝聚十年百年时间也来得及，只是现在......
要是谁还当真被打死了，那十分划不来。
简直是亏本的买卖。
彧散同样偃旗息鼓，也不再嘴贱，就这么看着彧尔低声哄岁妤。
只是指望一个向来说不出两句完整话的男人去哄人，还是指望他嘴巴放干净点要来得省事。
彧溟神色不明，抬手将岁妤抱在怀里，指尖轻点她的眉心，一股冷气便直直往她身子里钻。
额心是冷的，碰到身子里却又是温凉的感觉，舒服得不得了。
等岁妤情绪平复下来后，彧溟手一挥，一面水镜就又在室内上空凝结。
“你身上的同心契......”彧溟停下话头。
岁妤闻言低头去看，被彧尔贴心拉下来一点的衣领大敞，露出心口处那点暗红色的纹样。
像是一滴血落入其中，颜色鲜亮不少不说，还活像有了生命一般，缓缓游动着。
在彧溟和彧尔伸出来的那只手上，也有一个相同的印记。
“同心契，上古神只都会被它制约的咒术，相传只要心意互通的双方有足够的爱意，便能有改变天地的力量。”
沉声解释的声音在岁妤耳畔缓缓响起，只是那内容......
单单爱上，就能改变一切？
好奇怪的契约。
一坨黑雾的彧散赞许性地摸了摸岁妤的脑袋顶，“岁岁真聪明。”
岁妤抿唇，抬头瞪了他一眼。
下意识拿她当小孩子哄的彧散嘿嘿笑了笑，颇有点遗憾似的收回手。
彧溟等岁妤瞪完彧散了才继续开口，“这契约说起来厉害，其实只是从被绑定的神只身上抽取力量。”
“自天地混沌初开，每个神只都会被迫或是自愿绑定一个人类新娘。”
在岁妤骤然瞪大的双眸里，彧溟声音很是冷静，“无一例外，他们都成为了普通人，最后消散在天地间。”
“那你们......”岁妤捂着心口，有点说不上来的难受。
像是被什么东西早早绑好，却又不绑紧，于是一开始也不会察觉，只有被挑破了戳穿了，才能看到自己身上那根粗绳子。
“我们不一样。”彧尔飞快接话，他看不得岁妤难过，“我们诞生于世人生灵心中的恶念，不死不灭。”
只不过天道可以通过这个同心契绑住他们，让他们自愿成为某种存在而已。
不过......这也不是祂想便能成功的事情。
想到什么，彧尔瞳色顿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