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强目光空洞地望着四里桥,站起身子却仿佛踩在棉花上,双脚软绵绵的,世界在他眼前旋转,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但他的意识却努力保持清醒,不敢就地休息,怕一屁股坐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
咬着牙,晓强连滚带爬地前行,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终于回到了那个临时搭建的“家”。
此刻,他浑身乏力,连睁眼都觉得困难,身子冷得像是结了冰。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身子蠕动进那些捡来的棉被里。
然而,片刻之后,汗水便如泉涌般涌出。稍微掀开棉被,又忍不住瑟瑟发抖。
晓强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一夜,他的梦境异常混乱,仿佛置身于人间炼狱。时而,感觉自己睡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中,烈火炙烤着他的身体,让他痛不欲生;时而,他又掉入冰冷的深渊,刺骨的寒意侵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让他几乎窒息。
还有无尽混乱的梦魇。
在梦中,他听到了奶奶和妹妹呼喊着饥饿与寒冷;看到了母亲在牢狱中的身影,那双失望的眼睛责备他的不孝与无能。转瞬之间,他又看到了死去的爷爷、父亲和三叔,他们的面容扭曲,张牙舞爪地向他喊冤,诉说着生前的不公与冤屈。
晓强在梦中挣扎、呼喊,却始终无法摆脱这无尽的折磨。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晓强感觉阳光炙热,眼皮却似有千斤重,酸涩得几乎无法睁开。
经过一番挣扎,晓强终于勉强睁开双眼,眼前的世界被炽热的阳光笼罩,一片白茫茫,连大地都仿佛在燃烧,刺眼得不敢睁眼。嘴唇干裂得似要能裂开,喉咙里像是有一把火烧。
他用手支撑着身体,试图坐起来,但头却如炸裂般疼痛,每一根神经都在被无情地撕扯。全身的肌肉也如同被千万把刀片切割,疼痛难忍。骨头深处,钝针和尖针交替扎洞,每一刻都是煎熬。晓强勉强集中精神,意识到自己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在这意识模糊的时刻,晓强脑海中浮现出家中的奶奶和妹妹。他们都需要他来赡养和保护。想到这些,晓强钢牙一咬,这病得医,不然他或许会死掉,留下亲人无人依靠。
他试图站起身来,但身体却如同散了架一般,几乎无法动弹。晓强强忍着剧痛,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脚步,目标只有一个——卫生院。只有到了那里,他才有康复的希望。
只是晓强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极点。当他艰难地来到广场时,精神已经涣散,脚步踉跄,几乎无法站稳。他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突然眼前一黑,身体失去了平衡,险些晕倒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身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即将倒下的晓强。晓强勉强睁开眼睛,只见何觉凯副院长正焦急地看着他。
何副院长是认识晓强的,见他这副模样,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住。
“何院长叔叔。”
“晓强,你这是怎么了?”何副院长的声音尽是关切和焦急。
晓强只觉得天旋地转,天上的白云和太阳仿佛都在旋转翻飞,自己的身体也在颠簸中失去了知觉。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
当晓强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卫生院的病床上。床边站着很多医护人员。他努力地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何副院长站在床边,看着他醒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晓强,你终于醒了。你小子,高烧41度不退,再晚,后果不堪设想。”
晓强觉得这会舒服至极,肯定是卫生院的叔叔阿姨们救了他,笑着说道:“谢谢您,何院长叔叔,谢谢叔叔阿姨,谢谢姐姐。”说着就要爬起身要对大家感激的鞠躬。
林佳莲抽出晓强腋窝里的体温表,满脸高兴:“呃,退烧了。”
王家军略有指责的说道:“晓强,你是不是玩水了?”
晓强脸色发红,不知道怎么跟这些叔叔阿姨说。
王家军再次开口:“你身子、嘴里上都是泥沙,衣服上却干干净净?”
晓强嗯嗯啊啊好一会,说不出一句像样的话语。
赵院长轻轻地紧了紧晓强身上的被子,为他解围道:“好了,晓强这次病情也不轻,孩子,这几天就在卫生院治疗和休养,身体逐渐康复再回家。”
晓强闻言,使劲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闪烁着不安和慌张:“不要,赵院长阿姨,我现在已经好了,我今天就走。”
王家军医生愤愤地插话道:“好?好什么好!早上帮你照了ct,肺里面还有水,你现在要出院,马上就会得坠积性肺炎。听院长的,你就安心在卫生院住着,叔帮你垫付医药费,等你以后有了钱再还我。”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
晓强还想争辩,其他几个医生护士也围了上来,纷纷抢着要帮晓强垫付医药费。晓强眼眶不禁湿润。
何副院长见状,挥了挥手道:“不要你们垫了,晓强情况特殊,但是这孩子是个是非分明的孩子。医药费就记到卫生院账上,等他以后有能力再来结算。这样行不行,院长?”
赵倩院长点了点头:“嗯嗯,这样最好。如果我和何副调动或退休的时候,晓强还是没有能力偿还,那这边账我们两承担。”
就这样,晓强被这些善良的叔叔阿姨们按在了卫生院住下了。这一住就是三天。在这三天里,晓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怀与温暖。每天,叔叔阿姨们轮番来陪他,各种水果点心也没断过,一到饭店就有可口营业的饭菜端到床边。
到了第三天,晓强的精神症状明显好转。虽然每天还是要输液,但针水一打完,他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开始重操旧业。纸板、瓶子和其他破烂越堆越多,已经屯满了三个桥洞。每当看到这些废品,晓强的心中就会涌起一股局促不安。
不知道是自己在卫生院错过了回收站,还是他们这段时间根本就没来过。
时间转眼间就到了第七天。晓强的身体终于完全康复了。当他走出卫生院的大门时,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脸上,温暖而明媚。晓强回头望了望卫生院的方向,心中全是感激与不舍。
这里有一群善良的人,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什么是医者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