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在旁服侍的嬷嬷和回来禀报的立夏吓了一跳。
怕碎瓷伤到姜心棠,嬷嬷赶紧一边扶住姜心棠,一边命宫婢进来将碎瓷清理掉。
姜心棠声音微微在抖,“为什么会昏迷?王爷前几日不是好好的吗?我亲眼看到他骑马回宫,隔天他也来上朝了,怎么突然就昏迷两天没有醒来了?”
她情绪有些激动。
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立夏忙跪了下去道:“齐大人说,王爷被人骨刺伤,从陵寝出来当夜伤口就红肿化脓,人也发烧了,太医让王爷得回京养伤,王爷没有答应,只让太医处理了伤口、开了药,之后王爷就一直反反复复发烧,伤口也越来越严重,一直撑到回京,等京中事全部平息处理完,便病倒没醒来了。”
萧迟不是突然晕倒的。
而是靠着坚韧毅力撑到最后一刻把所有事处理完,服了药去休息,休息后便没有醒来。
姜心棠听完,身子摇晃,差点站不稳。
“那现在,王爷除了昏迷不醒,伤到底怎样?人还有没有发烧?!”姜心棠急问。
“王爷依然反复发着烧;伤口也怎么治都治不好,在皇陵时,王爷就让太医把红肿化脓的肉剜掉了,可伤口还是继续化脓,回京后,王爷让贺大夫把化脓腐烂的肉又剜了一次,可依然还是没好…”
立夏话还没说完,姜心棠已经站不稳了。
“娘娘!”嬷嬷担心喊。
姜心棠跌坐到凤榻上,她一直的担心没有错,人骨真的有毒,萧迟也没能避免地伤口恶化了。
她小时候看到那个她父亲接诊的被深山里野兽尸骨刺伤的病人,就是这样。
伤口怎么治都治不好,持续化脓腐烂,人也反复高烧,最后就死了!
姜心棠一把抓住立夏,“谁给王爷医治?叫太医没有?!薛神医入京了没有?!!”
她只能寄希望京里的太医和薛神医,比她父亲医术好,药物也比她父亲当时用的药好,能治好萧迟!
立夏道:“薛神医还没入京,一直都是贺大夫在给王爷医治。王爷昏迷后,就暗中传了太医院的院正和两名太医去给王爷医治,可王爷还是一直没醒。王爷昏迷的事得保密,不敢大张旗鼓传太医,也不敢传太多太医。”
王爷架空了新帝,独揽大权。
但朝中仍有许多人是屈服在王爷的权威之下,其实怀有异心。
王爷好好的,这些人有什么心思,也只能揣在心底,不敢有任何动作。
可一旦王爷出事,这些人心思就会活络起来,恐会趁机生乱。
所以王爷昏迷,王府瞒得紧紧的,外头无人知道。
王爷近来没出门、没上朝,也是对外宣称是王爷出京办事去了,很快就会回京。
“我要出宫去,我要去看他!”姜心棠焦急道。
可话才说完,乳娘就抱着孩子进来了,小公主眼泪汪汪的,又在哭了。
小公主虽然一直爱哭爱闹,但其实除了被毒害那次,一直都挺乖的,只要抱她出去玩,别总把她闷在屋里,她比小太子还容易带、容易开心。
可近几日她仿佛能感受到她父王不好,哭得都快赶上被毒害的时候了。
姜心棠赶紧去抱女儿。
她不能出宫去!
她不是大夫,不会医治,去了也救不了萧迟,只会增加萧迟病倒被外界知道的风险。
萧迟越不好,她越不能给他添乱!
她得照顾好一双儿女,把内廷打理好!
姜心棠一颗心七上八下,可拼命忍着,没有出宫去。
而是把女儿哄好后,命人把女官叫来,开始处理宫里的事。
可到了晚上,她把儿女都哄睡,躺在床上,却是担心到辗转难眠。
熬到半夜,她再也忍不住了,从床上坐起来,叫来立夏,“去找今夜值守皇宫的御林军首领,本宫要秘密出宫。”
立夏领命出去。
姜心棠又叫来白露,让白露给她准备一套宫女的衣裙。
同时交代乳娘和嬷嬷,“我出宫去看王爷,天亮之前就回宫来,你们照顾好小太子小公主和律儿。”
乳娘和嬷嬷领命。
白露把宫女的衣裙拿进来,嬷嬷躬身上前服侍姜心棠快速换上。
临出寝宫前,姜心棠想了想又交代,“若我天亮之前没回宫,会遣人回来说一声。有人来求见,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见人。”
说罢带着白露出寝宫去。
白露打着灯笼,主仆二人脚步快速地在无人的宫道里疾行。
到了宫门,立夏已经等在那儿。
“娘娘!”今夜值守皇宫的御林军首领虽不是严蒙,但同样是萧迟的心腹,见姜心棠来,立即低声行礼。
姜心棠没说话。
立夏催道:“快开宫门,让娘娘出宫。”
宫门很快打开。
外头已经备好了马车。
马车是黑色的棚顶,与夜色融为一体。
姜心棠快速出去,上了马车。
马车低调快速地离开皇宫,往北定王府去。
首领调了一小队御林军,远远地护送着,直到姜心棠的马车抵达北定王府,并入了王府,才掉头回皇宫。
王府总管事得知姑娘深夜从宫里出来看王爷,亲自急急迎出来命人开了侧门,让姑娘的马车入王府来。
马车才入王府,姜心棠不待马车停稳,就撩开车帘出来要下马车。
立夏白露急得赶紧扶她。
她下了马车,询问总管事,“王爷可是在主院?”
总管事给她行礼,说是。
总管事话音刚落,姜心棠不顾仪态,提起裙子,就往主院跑去。
王爷伤口恶化昏迷不醒,整个王府人心焦灼,主院彻夜灯火通明,贺大夫和太医轮流守在王爷床前,不敢离人。
今夜是贺大夫在守夜,齐冥也焦灼守在王爷屋门前,未曾离开过半步。
“姑娘?”见姜心棠跑进主院来,齐冥有些意外。
姜心棠顾不得理他,穿过院子,入了萧迟屋子,立夏白露跟进主院,和齐冥一起守在了屋门外。
姜心棠下了马车,一路着急奔过来,入了内寝室,却猛地停了步。
看到萧迟躺在床上,她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贺大夫看到姜心棠,也有些意外。
但又没多大意外,姑娘对王爷情深,知道了王爷的情况,定是会忍不住出宫来看的。
贺大夫默默从床榻前站起身,退出内寝室,到外寝室守着。
姜心棠忍住没有哭,只停了下步,就朝床跑过去。
萧迟穿了套轻薄的白色寝衣,领口敞开着,露出锁骨和下方一小片精壮结实的胸膛。
天气热,薄被只盖到他腰腹上一些。
他安安静静地躺着,似消瘦了一些,但面容依旧英挺,眉宇间的威严之气不减分毫。
他的贵气和威严之相是与生俱来的,只要不是病得枯槁无形,便连昏迷躺着也依旧震慑人。
姜心棠在床外侧坐下,伸手去揭他寝衣…
为了透气利于伤口恢复,萧迟胸侧的伤没有包扎,姜心棠将他寝衣揭开,就看到了伤。
她眼泪瞬间就下来了,萧迟伤口上了药,没有看到化脓腐烂,但被剜了几次腐肉,似能看到里面森白的肋骨。
姜心棠心似被刀剜了一下,难受到痛哭不止!
贺大夫听到了,忙进来安慰她。
姜心棠趴在萧迟腰腹上哭了许久,才渐渐安静下来。
她知道哭无用,擦了擦眼泪,询问贺大夫,“王爷情况到底怎样,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王爷热症反反复复始终无法彻底退下去,伤口一直化脓腐烂,每日都必需为王爷除去腐肉再上药。”
胸侧的肉本来就薄,所以就见肋骨了。
但这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王爷始终昏迷不醒!
贺大夫从未有过的担忧,“如今王爷情况不明,不知王爷为何会一直昏迷不醒!”
“就没有办法或药,让王爷的伤好,让王爷醒来吗?”姜心棠一颗心紧紧揪着,红着眼睛问。
贺大夫摇头,“已经用了许多方法和最好的药,王爷都没有醒来!”
姜心棠霍地站了起来,出去找齐冥,“薛神医为何还没入京来?我派了鹿白去接薛神医入京,薛神医为何到现在还没入京来?!”
齐冥忙躬身告诉她,已经重新派了人出京去请薛神医,若鹿白接薛神医到半路,应该碰到了,会很快入京来。
“再派人出京去,接到薛神医,以最快的速度入京来,快!”姜心棠重声交代。
齐冥忙领命再去派人出京。
其实他们已经派了几拨人出京了,王爷能否醒来,关系着所有效忠王爷的人的前途甚至身家性命,人人焦灼担心。
姜心棠回到内寝室。
天快亮时,萧迟又发起了烧。
姜心棠哪还能放心回宫去。
她让立夏白露先回宫,自己留在王府,守在萧迟床前,不断用巾帕拧水给萧迟擦脸、擦身降温。
萧迟身子滚烫。
姜心棠边给他擦身,边忍着眼泪没哭。
贺大夫煎了药拿进来,姜心棠一勺一勺吹凉了喂萧迟嘴里。
见萧迟不会自主往下吞药,她才哭了出来,边喂他边抽噎说:“你喝药,你赶紧喝药好起来,我和孩子都在等你醒来,你赶紧喝药,赶紧好起来…”
她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掉落。
等好不容易把一碗药喂萧迟喝下,姜心棠继续不断给萧迟擦身。
直到半上午,萧迟体温才降下去。
姜心棠一整个晚上没睡,加上给萧迟擦了一两个时辰的身,娇弱的她,身体已经极度疲乏。
可她却完全感知不到累,下人端了清淡的粥进来要喂萧迟,她又亲自一勺一勺喂萧迟吃下。
等喂完萧迟,下人送了餐食进来给她吃。
姜心棠一口都吃不下,趴在萧迟腰腹上哭。
“你赶紧醒来。”
“你不醒来,我害怕。”
“闺女也害怕,闺女天天在宫里哭,你快醒来。”
“你不醒来,我和孩子怎么办?”
“你赶紧醒来,萧迟,我要你赶紧醒来!”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得肝肠寸断。
哭得萧迟手指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