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又持续了片刻,待百官奏事完毕,元顺帝已显倦容,正欲挥手退朝。
突然,一位蒙古大臣从文官队列中起身,恭敬地行至殿中,向御座深深一揖。
元顺帝看了他一眼,如果自己没记错,此人是大宗正府的,专门为元廷管理皇亲贵族的。
\"爱卿有何事奏?\"元顺帝略感意外,勉强打起精神,抬了抬手示意他开口。
那官员再次躬身,声音清晰而恭敬:\"启禀圣上,自去年奇皇后被打入宗正府后,后宫之位虚悬已久。臣以为,不如借此番真君法会之机,重立新后。\"
他顿了顿,见圣上没有出言驳斥,便又补充道:\"再者,圣上子嗣不丰,亦可从各地选秀中择选佳丽,充实后宫。\"
元顺帝闻言一怔,手指摩挲着龙椅,他想起当初立奇氏为后,究其原因,是忌惮蒙古贵族太过庞大的势力。
在自己登基之前,两位先帝或强硬或怀柔地打压蒙古权贵,最终都难逃一死,这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元顺帝如何能不害怕?
元廷虽然不过百年,但蒙古权贵们可不止百年。
殿内一时寂静,文武百官屏息凝神,那些蒙古亲王更是有些期待,希望圣上会选自家女儿为后。
元顺帝目光扫过殿中蒙古贵族们,心中权衡再三。
片刻后,元顺帝才缓缓开口:\"此事...待真君入京后,朕再做定夺。\"
殿内众人闻言一怔,此事事关皇族血脉,也要等真君入京?
圣上是否对真君太过迷信了……
实则心中已有计较:不如请神通广大的龙霄真君为自己卜算一卦,或许能寻得一位既不会助长蒙古贵族势力,又能母仪天下的贤后。
这个念头一起,元顺帝眼中闪过一丝期待,连日的烦忧都轻了几分。
元顺帝话音方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身着红色号衣的铺兵手持加急文书,在殿门外重重跪下:\"启禀陛下,沧州八百里加急!\"
满朝文武顿时屏息凝神。元顺帝眉头一皱,抬手示意侍卫放人进殿。那铺兵三步并作两步冲入殿中,跪伏在地时,汗水已将后背浸透。
\"启禀陛下,沧州城...沧州城...\"铺兵声音发颤,双手高举文书,\"龙霄真君显圣,丞相大人亲眼所见!\"
元顺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三步并作两步走下丹墀,一把夺过文书。当他展开那卷还带着露水湿气的绢帛时,手指竟微微发抖。
\"好!好!\"元顺帝突然大笑,眼中精光四射,\"真君显化真龙之身,一日之间解了沧州大疫!\"他转身环视众臣,将文书重重拍在御案上,\"传朕旨意,即刻誊抄此报,送往各国使节馆驿!\"
兵部尚书察罕帖木儿上前一步:\"陛下,若是那些使者...\"
\"若是他们还不识抬举,\"元顺帝冷笑一声,袖中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待真君入京后,朕倒要看看,他们的弯刀快,还是真君的神通快!\"
三日后,这则消息如同野火般传遍大都。中书省连夜印制榜文,张贴在各处城门。
市井百姓议论纷纷,连深宫中的宫女太监都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沧州城那条金龙,鳞片比城门还大!\"
\"丞相大人亲眼所见,那还有假?\"
\"我表哥在驿站当差,说南边的使者看完文书,脸都绿了...\"
在城南的茶楼里,几个读书人正围着最新贴出的榜文争论不休。
\"这...这怎么可能?\"一个青衫书生摇着折扇,却掩饰不住颤抖的手指,\"真龙现世,这可是上古传说啊!\"
\"你懂什么!\"另一个年长的儒生拍案而起,\"我侄儿就在沧州,来信说亲眼看见真君化龙,那龙须都有三丈长!\"
最热闹的要数驿馆附近的酒肆。一个满脸通红的驿卒拍着桌子嚷嚷:\"你们是没看见,那些南蛮子使者看完文书,脸都绿了!金帐汗国那个使臣,当场就打翻了茶盏!\"
\"真君保佑啊...这下可好了,真君要来大都了...\"
随着消息不断发酵,整个大都城都笼罩在一种奇特的氛围中。街头巷尾,茶馆酒肆,人人都在谈论着龙霄真君的神迹。就连平日里最沉稳的老学究,此刻也忍不住加入了议论的行列。
就在这满城风雨之际,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牵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缓缓走入朝阳门。
那道士面容清癯,腰间悬着个古朴的铜铃,每走一步却无声无息。
少女明眸皓齿,
守城士卒刚要上前盘查,却见道士袖中滑出一道金光。那士卒顿时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二人飘然而过,竟忘了出声阻拦。
\"爹爹,这就是大都啊?\"少女仰头望着巍峨的城墙,眼中满是好奇。
道士笑而不答,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
他抬头望向皇宫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