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会狡辩。”
岑大人不怒自威。
“你们兄弟做事也算仔细,知道买卖砒霜,是必须在药铺登记的。”
“你们觉得,没亲自去药铺买砒霜,之后再把东西烧了,本官就拿不到证据了吗?”
“本官让人查了京城一个月内,各药铺出售砒霜的记录,挨家挨户走访。不巧,你们同一条街的林栓子,买过砒霜,用以杀虫。”
“可才用一半,砒霜就丢了。”
“本官派人查到林家被偷,就觉得奇怪,财物粮食没有损失,只丢了砒霜。什么贼会偷砒霜?”
“且林栓子很笃定是被偷的,因为在自家院墙发现两个脚印。好在只丢了砒霜,一家人骂了两句,就没计较罢了。”
“而本官派人查过,那脚印大小,底纹,正和张四你的鞋吻合。”
有衙役当场脱了张四的鞋,和他们拓印下来的一张纸,对照上去,一模一样。
茹娘也道:“当家的鞋都是我做的,花纹确实都一样。”
“张四张五,你们可还有话说?”
岑大人喝问!
衙役把张四口中的布条拽出来,后者当即破口大骂。
“你个贱女人,老子是你男人,诬陷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大人,小的是偷了砒霜,那是,是想杀虫。说不定是茹娘偷偷放进碗里,害了我亲爹啊。”
“茹娘这个毒妇,一直怨恨我爹,当初给她彩礼少……”
张四不遗余力想摆脱嫌疑。
“够了,你说茹娘杀人,那大宝钱庄五百两的存票,写的可是你们兄弟的名字。”
“张家不过有十亩地,种地之外就是干短工,哪怕张二的月银都送回京,也没有五百两吧?”
岑大人打断。
其实,他派人搜张家,真没发现太多证据。
这兄弟俩,比来财谨慎多了。
他是顺着来财那条线,查了查大宝钱庄,才有的意外收获。
“你们不仅计划用砒霜谋杀亲父,使马发狂的醉马草,也是你们喂的!”
岑巩话锋一转。
“嘶!什么?”
“下毒不够,还想让亲爹被撞死?这是多怕他爹不死啊。”
围观百姓纷纷议论。
方铜若有所思看着张四兄弟。
“你们以为车夫死了,就万事大吉,却不知道雁过留痕。”
岑大人叹息。
子杀父,人伦惨案,治下出现这种事,证明他教化不够。
“大人,我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张四兄弟硬着头皮。
“不见棺材不落泪,黑子,你来说。”
“是。”
一直跪着的人证开口。
“小人万宝楼小二,黑子。点心大赛时,我记得张五,时常来看热闹。”
“人那么多,一开始小人没注意。后来,小人和吴家车夫熟稔了,又见过他三次,张五似乎和车夫关系不错,称兄道弟,还相约喝酒。”
“决赛那日,小人曾看见张五帮着车夫喂马?当时客人多,小人看了两眼就去前头忙了。”
公堂一时安静下来了。
事情已经明了,张四兄弟,分工合作,一个给亲爹下毒,一个安排马发狂,想要它撞死亲爹。
然后想要讹上方铜夫妻。
可意外出个黑衣人杀了马,马车根本没撞到人。
为防暴露,吴东家被威胁成了背锅的。
若非岑大人有多年判案经验,且一开始就对张四兄弟有怀疑,怕不能这么快决断。
“张四,张五,你们可还有话要说?”
岑巩神情肃穆。
“本官很好奇,是什么驱使你们,不择手段想要杀张老爷子?”
罪证面前,饶是张四兄弟巧舌如簧,也翻不了案了。
张五面如死灰,仿佛被抽空了力气,瘫倒在地。
张四沉默了会儿,再也不要掩藏怨恨。
“因为那个老不死的偏心啊。”
“以前就总说,老大服兵役,用命换来安将军的人情,让他们记住老大的恩情。”
“可又不许我们和安将军府过多来往,我们兄弟俩占不着便宜,凭什么要记恩!”
“那安将军也是虚伪的,说是认老不死当义父,要报恩。怎么也不给我们哥俩安排个官职,再不济给个几千两银子或者大宅子。”
“还有老二,老头子总念叨,老大机灵,老二忠厚,他在战场辛苦,至今没成亲。老大没了,老二就是兄弟中最大的,以后把家产分一半给他。”
“凭什么?我们天天伺候他,老大死了,家产不该我们平分吗?”
“老大老二服兵役,是他们自个愿意的,他们命不好!总不能让我们弥补吧?”
已经这样了,张四干脆把藏在心头多年的怨气一起发泄出来。
张二忍无可忍,双眸通红抓住他的衣领:“你个畜生,为这个你就要弑父?”
“当初两次招兵,我们兄弟四人年岁上都符合,第一次是大哥自愿站出来,第二次是我,都是为了你们能在家安好!”
他声音带着怒火,万万没想到,当初心疼弟弟们,他们不领情就算了,反过来怨恨?
征兵这种事,家里兄弟多的,可不是人人都和张家似的,年纪大的有担当站出来。
多的是为此打架闹别扭的。
“对啊,二哥,你也说了,你是自愿的,你自己傻,你怪谁?”张四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