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府,一天后,周老前脚收到信件,后脚府邸被围得水泄不通。
林大人单手负在身后,亲自来了趟。
皇帝盛怒之中,本是要当即处罪,有朝臣劝诫,孰是孰非还没有证据。
不如等派人抓到方银,或者小南蛮和谈一事完成,蒙副将率人回京,再做定夺。
对,方银这一逃,朝堂就不用纠结是和谈还是继续打了。
皇帝已经派了黄将军去接手军队,免得群龙无首,再哗营。同时派了宁王世子、礼部尚书做副手,商量和谈一事。
宁王世子昨夜进宫一趟,哭了一场,忏悔他立功心切,把乞儿当作奴隶卖了出去,还派人驱赶,实在罪大恶极。
宁王也进宫,当众打了儿子一通,打完任由皇帝处置。
父子俩半点没提,所谓给乞儿立户籍的事,实际得了户籍的,分了田地的是什么人?
皇帝念在太后情分,却多年来确实疼爱清耀,训斥几句,免了他在兵部的差事。
宁王世子说要戴罪立功,皇帝就把他放进去边疆的队伍。
这样潦草结束,让众臣工再次看到皇帝对宁王的厚爱。
都夸皇帝手足情深。
真手足八王爷也不知道什么心情。
言归正传,林大人派人围着周宅,并不打算立刻抓方南枝。
小丫头绷着小脸,同师傅一起把人送出去。
“林大人,我坚信二伯铁骨铮铮,绝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
林大人看她小小年纪,遇事不慌,还能稳得住。
点点头:“一切自由朝廷定夺。”
从当天开始,周宅上下不许随意出入,就连出去买菜也不行。
好在大户人家都存货,新鲜菜吃完了,还有土豆腊肉啥,好保存的。
方南枝自觉读书、学医,只偶尔空了会在廊下发呆。
周老看在眼里,心疼不已:“放心,枝枝,你二伯是有福分之人。”
小丫头倒是不担心二伯安危,她给了那么多好东西呢。
“师傅,您说朝廷的清官多吗?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京兆府尹为官如何?”
周老摸着胡子:“几位大人都是朝廷肱骨,皇帝的左膀右臂啊。”
这说的太笼统了。
小丫头挠挠头,叹口气,也不问了。
她相信二伯有隐情,朝廷应该会查出来,就怕有人在法理之外讲人情,将错就错啊。
“师傅,我写信能送出去吗?”
“枝枝,你还小,此事大人们自有章程,你无需参与。”周老却摇头。
没说能不能,那就是能避开府兵送。
方南枝眨巴着大眼睛看他:“师傅,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周老轻笑:“枝枝,该读书了。”
唉。
方南枝叹口气,低着脑袋和师傅回前头了。
连着几天,边关没消息,京城的热闹可不少。
头一天,吴东家深夜睡得正香,一支箭从窗口射出,就在他脑门上。
一股凉意给他惊醒,差点吓尿了。
天亮,七八个衙役就来了,把他和几个小厮一并抓走。
大堂过审,有马夫招供,是得了吴东家身边来财的命令,给马喂的醉马草。
来财刚开始不认,后来挨了板子,鼻涕眼泪一起流,说自个就是下人,听吩咐行事。
吴东家都懵了,锅突然就掉下来了?想到昨晚箭口的信,他面色复杂。
等岑大人提审他,吴东家犹豫会儿,就招供了。
对,是他干的。
但为什么要害方铜夫妻呢?
来财说他早想把人从蛋糕店踢出去。
蛋糕店已经火遍大江南北,点心师们越发熟练,已经用不着钱凤萍了。
可钱凤萍还占着那么多分红,就太不合适了。
本来吴东家人脉广,随便搞点手段就能把人踢出局,可方铜当官了。
他就不能用常规手段了,所以……害人性命。
吴东家认真听完,还记了下,老实巴交点头。
没错,就是这狗奴才编的、不,说的那样。
于是吴东家就坐牢了,在方铜隔壁。
方铜看见他惊呆了。
“吴老哥,你怎么来了?唉,到底是我连累你了!”
“你别怕,我家背后有人,一定把你整出去。”
方铜说的有点没底气,有人是有人,但,他自个都出不去呢。
他有点愤怒,要为了二哥,算计他也就认了。
折腾吴东家一个局外人做什么呢?
衙役听见,嗤笑一声接话:“方大人,您误会了,这位可不是被牵连,您的牢狱之灾,还拜这位所赐。”
方铜有点懵。
啥意思?
吴东家背对着方铜,闭上眼睛,不说话。
他不说,衙役乐于助人啊。
“您那马车失控,多亏了吴东家背后使力啊。”
说完,他吊儿郎当走了。
方铜和媳妇对视一眼,不可能啊。
吴东家脑子坏了,干这种事?
“吴大哥,他是不是胡说?”
“老吴,你是不是有隐情啊!”
“老吴,你别不说话啊,急死人了!”
任凭方铜怎么追问,吴东家跟哑巴了似的,不回应。
这给他气的。
逮了只耗子,往吴东家牢房塞。
“哎呦!”被耗子咬鞋,吴东家惊叫起来。
“方铜,你你你……”
方铜抠了抠鼻子,学着他的样子转过身,背对着人。
还拉着媳妇一起。
钱凤萍无奈,可真够幼稚的。
但也配合了。
唉,他两口子先前还说,好几天没人来看他们了,结果,吴东家就来了。
看就看吧,还非要留下陪他们。
罪魁祸首一抓,张四兄弟就催京兆府判决此案,说是好早点给父亲下葬。
不能让父亲入土,是他们大不孝啊。
可岑巩公务繁忙,把这案子公审,定在了三天后。
张四兄弟只能等着。
还住在安将军府。
这日,将军府来了客人,见过安小将军后,两人一同去了府衙。
张四兄弟俩人吃十二个菜,也就听下人提了一嘴,没在意。
他们吃完,安小将军才回来。
“安小将军,您不是有贵客吗?用不用我们兄弟俩招待招待。”
“不必。”安小将军摆手:“我听说两位要给张阿爷治丧,东西可准备妥当了?”
“还没,唉,我们兄弟俩有心把丧事办体面,让爹他老人家,安安心心走,却囊中羞涩,正打算和亲戚朋友借点。”
张四满脸苦涩。
“何必如此,张阿爷的丧事一干费用,由安家出,两位负责操办就好。”
安小将军很大气。
张四兄弟装不好意思推辞两句,然后就接受了。
俩人心情挺好。
早知道将军府的人这么好说话,他们早就该……
都怪爹迂腐,不让他们高攀,不然他们兄弟俩,早就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