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市东头,“无名宝阁·五洲分舵”顶楼静室。喧嚣被厚重黑岩隔绝,只剩一缕未散的、混杂着枯寂锐金与玄奥水纹的空间道蕴在空气中缓缓沉降。
石磊骸骨端坐,如玉似金的指骨轻轻捻动那枚冰凉的石戒,内圈的青锋小剑印记黯淡下去,但那枚由罗盘符文和小红龙角共鸣而生的怪异“小蛇缠剑”金印却在魂海中灼灼生辉。
“吱嘎…烙印深了…蹭不掉了…”小柳精感应着金印与石戒的联系。
小红烦躁地甩了甩紫晶龙鬃:“嘶吟!(呸呸!那股烂泥混铁锈的死龙味儿太冲鼻子了!本马的角都腌入味了!得加十份醋膏雷笋片才能压下去!)”
“咚咚咚!”
静室门被擂得震天响。
“阁主!那…那独眼汉子硬闯…呸,是请上楼了!抱着个石匣子凶得很!”
新任大掌柜阿福的声音带着颤音,显然楼下场面有点失控。
门开。
一阵混合着浓烈血腥、海腥、土腥以及………浓到化不开的铁锈腥气的风猛地灌入!阿福捂着鼻子在后面猛打喷嚏。
一个身影堵在门口,高大得像半截铁塔。油光锃亮的黑熊皮袄敞着怀,露出古铜色结满伤疤的胸膛。
左眼是个狞恶的窟窿,用块黑皮蒙着。仅剩的右眼锐利如鹰,扫过静室,最后钉在石磊身上。
他怀中死死抱着一个表面坑洼不平、布满黑色污渍的暗青色石匣!
最扎眼的,是匣盖正中一把扭曲发黑、锈蚀得几乎与匣体融为一体的青铜大锁!
锁身锁孔模糊,但锁面上,一个同样由锈迹自然形成的、轮廓极其抽象的“小蛇缠剑”印记清晰可见!
印记处散发出的气息,与石磊魂海中那枚金印同出一辙……龙陨朽烂的铁锈味、混着刺破万古的枯寂锐金剑意!
“嘶吟……!!!”小红猛地炸毛,龙威不由自主地泄出一丝(瞬间又憋回去),紫晶龙角嗡嗡震颤指向那锁,“吼!!(就是它!浓十倍!快死的烂泥龙混着呛鼻铁渣!)”
独眼汉子(名叫巴图)感受到小红龙威和那直勾勾的“锁”,仅剩的右眼瞳孔猛缩:“果然…阁下能认得这‘归墟龙血印’!”
他声音嘶哑如同砂石摩擦,“这盒子里的东西,是七年前我兄弟豁出命,在‘黑渊海眼’边缘捡的……沾着真龙死血和这锈印!换命!救我那躺在破船里只剩半口气的兄弟!”
他小心翼翼地将石匣放在静室中央的石台上,石台表面瞬间被锁上那股腐朽腥锐的气息蚀出一圈焦痕!
“归墟?龙血印?”
石磊魂火锁定那锈印锁面,与他魂海的感应剧烈共鸣,沉声道:“盒中之物若真能解印…你兄弟的命,我无名商会接下了。但…要先验货。”
“匣开!印落!”
巴图猛地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形状狰狞、边缘带着干涸黑血的兽牙匕(某种远古海兽利齿),对准那几乎锈死的锁孔狠狠刺入!
同时,指尖逼出一点暗红精血抹在兽牙匕上!
嗤啦!
兽牙匕瞬间变得滚烫通红!与锈印接触发出烙铁浇冰水的刺耳嘶鸣!大量腥臭黑烟冒出!
“开……啊!”巴图独目赤红,全身肌肉贽张,几乎要将兽牙匕拗断!
就在僵持之时!
嗡!
石磊魂海中那枚“小蛇缠剑”金印猛地一亮!
小红龙角尖的玄黄土煞纹也随之泛起微光!
一股源于混沌枯荣本源的调和之力,无声无息地拂过锁面。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仿佛某种亘古的禁锢之力松动了!
巴图感觉手上一轻,那扭曲锈锁应声弹开!露出匣内一角!
石磊目光锐利如刀……
匣内没有想象中的惊天重宝,只有一层粘稠如沥青、散发着刺鼻腥臭的黑色淤泥(真龙陨落后的淤血凝渣?)。
而在淤泥正中,死死嵌着一枚…只有巴掌长短的断角!
那断角非石非玉,通体幽黑如暗夜星辰,却布满无数细密的裂痕,仿佛随时会碎掉!
角身表面覆盖着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奇异螺旋纹路,纹路深处流淌着微弱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星辉!
一股极其古老、浩瀚精纯、却又带着濒死腐朽气息的龙元瞬间席卷静室!
小红浑身紫晶鳞片“哗”地一声全部竖起!
龙眸瞪得溜圆,第一次流露出无比复杂的情绪……
那是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极度贪婪的渴望(精华龙元!)混合着同源巨兽陨灭的哀恸恐惧!
“这…这是什么龙的角?”小柳精藤尖狂抖。
石磊同样震撼。
这断角蕴含的龙元层次,远超小红如今的血脉!这绝非普通真龙!而且角上的螺旋星纹…隐约与星图罗盘碎片吻合!
但巴图的动作更快!趁断角龙元气息冲击心神、锁开一瞬!他独眼放光,闪电般伸手抓向淤泥中的另一物……
半块被龙血淤泥浸染成黑色的破碎令牌!令牌材质似金非木,边缘缺口狰狞,但残存部分上,一个清晰无比的印记显露出来:
一柄青锋小剑,周围环绕一道破碎的水波纹!
玄天剑宗!凌云峰的身份令牌残片!
气息与石戒同源!果然是凌云峰前辈遗物!
“给我兄弟续命!角归你!”巴图死死攥住令牌残片,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线索链条瞬间清晰:
凌云峰追寻着中州罗盘线索,踏入凶险“归墟”(罗盘所指星图区域)。
在“黑渊海眼”区域遭遇真龙陨落(留下断角)及未知剧变。
凌云峰身负重伤或卷入旋涡(龙血浸透令牌),令牌部分碎裂遗失。
巴图的兄弟在归墟外围(黑渊海眼边缘)捞到这沾满“归墟龙血印”淤泥的石匣,内含关键物证……龙角、令牌。
石匣沾染的“归墟龙血印”与罗盘金印同源,指向凌云峰陨落坐标及其师尊宗门!
……
石磊深吸一口气(意念上),骸骨眼眶中的魂火锁定巴图手中那半块令牌:
“龙角归我,令牌归你无用。你兄弟的命,包在我无名商会。但…你需立下魂誓,带我们找到你捞到这匣子的确切地点……黑渊海眼边缘’。”
“作为补偿,令牌由我保管处理,定会送达其师门。”他取出石戒,石戒上的小剑印记与令牌残片上的水波青锋剑纹遥遥呼应!
巴图看到石戒瞬间,独眼猛地瞪圆:“你…你有另一半?!”
他看看气息奄奄的断角(无法复原),再看看石戒令牌(完整才能用),又想想舱底快断气的兄弟,一咬牙:“好!我巴图信你无名商会的招牌!魂誓立!地点我说!黑渊海眼边缘…等出了海,老子带路!”
……
(楼下)无名宝阁。
仙味居的小芳已经指挥完早高峰“藤蔓大战”,藤一藤二正老老实实洗碗刷锅。
她擦了擦汗,感受着体内灵力在忙碌中的活跃增长(距后期一步之遥),听到宝阁那边的喧嚣,无奈摇头:“六哥又捶散人家铺子房顶了?”
无名炼器铺里,王六正对着刚出炉的“能量压缩腔”胚子(依旧像扭麻花)咆哮:“他娘的黑瞎子山的戊山铁就是劲大!这腔子总算憋住了三道符爆(模拟灵晶爆炸)!”
“阿福!赶紧派人给商会船坞送去!顺便问问那帮怪人走了没?那股铁锈死鱼味熏得老子新炼的‘二牛子’都哑火了!”
阿福正看着顶楼方向,擦了把汗:“快了快了…大掌柜刚传音,让准备…准备商会旗舰扬帆?目的地…黑渊海眼?!”
……
顶楼静室。
交易达成。
巴图带着仙味居特制的浓缩醋膏生机液(掺了点小柳精汁)匆匆离去救兄弟。
石磊将淤泥中的幽黑星辰龙断角小心封入混沌锅深层空间(压制气息)。
那枚沾满龙血的玄天剑宗令牌残片与石戒合在一处,上面的水波青锋剑纹顿时完整连贯,散发出一丝恒定指向(玄天剑宗方位)的锐金之意!
“玄天剑宗…凌云峰前辈的师门…看来就在中州了。”石磊抚摸着冰凉的令牌,“恩由传承起,当由令牌终。这半枚角…是你陨落时唯一能带出的东西吗?”
他将令牌和石戒珍重收好。
“圣婴!清点家底!”
“小红!去船坞!给你那对龙角挑个好风水的舰首位置!咱要用这对角…顶着‘无名’旗,碾开归墟的巨浪!”
“小柳!准备点提神醒脑醋膏风油精!中州万里航程,‘二牛子’牌废气可能不够劲!”
“吱嘎!得嘞!”
醋香引路,枯荣为帆,龙角昂首向中州!
……
石磊立于窗边,骸骨映着坊市朝阳,魂火灼灼。
此行……
寻玄天剑宗,还断角残令,了却前辈尘缘。
探归墟之秘,证龙陨之因,追寻万道始终!
(混沌锅:“嗡…感觉下一锅…要炖的食材有点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