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售蜂窝煤?
多么好的建议啊!
韩王甚至可以都想象到,下一期的秦国报纸上会说什么:
【秦王体恤天下百姓冬日之困苦,特面向全天下出售蜂窝煤,甚至允许购买技术……】
然而呢?
只放出了蜂窝煤?那火炉呢?
制造火炉需要开矿,需要冶炼金属,需要足够便捷的技术,需要足够低的成本……等达到了这些条件,火炉才有惠及百姓的可能。
秦国有。
可六国没有。
没有那种配套的火炉,哪个平民百姓家会闲着没事买一堆蜂窝煤回去?钱多吗?
但这样一来,另一个问题就又来了:
那种火炉秦国就算允许六国商行之人买,价格也绝对和秦国境内不一样,而价格一高,百姓又买不起了。
接下来是什么?
百姓去秦国买廉价的?
买回火炉后从本国商人手中买加价格的蜂窝煤?
然后又是一次两国对比?
秦国就又可以说:
【你们看,我们仁义公开技术、开放买卖资格,却被你们国内的商人加价以至于偏离了此物的初衷,实在是……】
“呸!恶心!”
韩王不敢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自己都要吐了。
或许秦国的动作会和自己想的有差别,但差也差不到哪去,反正秦国人绝不会这么好心。
尤其是那个秦王和国师。
满口仁义道德、却每一个动作都想着攻讦我等六国贵族。
……
“秦王和国师,仁慈啊!”
南阳郡西南的一处山谷里。
清平队所在地内,当看到秦国人送来的两百个火炉和上千个蜂窝煤之后,人们的欢呼声响彻天际。
如今的清平队驻地,占据了这个山谷周围一大片地方,光青壮就有近千人。
他们都是南阳郡活不下去了的百姓,在无路可走时想起了这支曾去过他们家乡的‘反贼队伍’,于是干脆也当了反贼。
在这里,不用担心朝廷赋税、也不用害怕官吏欺压。
因为他们本来就死过一次了。
更别提,那个第一强国秦国,居然在暗中支持着他们……
“将队内的匠人们找来。”
英任将火炉和蜂窝煤分发下去后,又拿出了几张纸。
这上面有一些农具的打造方法,他们需要试着自己打造出来。
虽然这很难,但他并没有去想为什么。
秦国的大人物们,总归是比自己聪明的,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与此同时。
三十多里的山林外,一支韩军的驻地里。
一个韩军校尉接到了来自上峰的指令。
看完命令后,他直接将纸条撕碎吃了下去——烧成灰都不保险,只有吃掉才安心。
随后他直接去到了主将大帐。
“将军,在下的人探查回来了。”
“如何?他们有无动静?”一个身材偏胖的将领正在拿秦国精品纸笔算着什么,抬起头问道。
“没有。”
将领皱了皱眉,有些不爽。
虽然韩王把那些人定义为反贼,可对他来说不是啊!
那些人时不时就会在秦国人那买一些东西,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钱;再加上秦国商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还会给那些人送货上门……
他们双方时不时的交易中,都要给他这位驻守此地的将领送些过路费。
就这么几个月,他所得的过路费,居然顶得上他过去一年的俸禄!
至于韩王王令……
不好意思,什么都不能阻止我升官发财。
发财就要靠那些反贼和秦国人。
而升官……依眼下的情况,韩国这破船估计也快沉了,那还升个屁的官。
照以往的情况,那些人是半个月就找秦国人买一次东西。
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居然还没有给他交过路费。
他顿时就想到,这次的生意估计是被其他几处的守军将领给拿下了。
别看他们在给新郑的报告中很是尽忠尽责,但几个守将都知道对方背地里在干些什么——大家都是一丘之貉,谁都别笑谁。
“将军,在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将领看了他一眼:“若是和军务无关就不必说了。”
这话得反着听:如果不是和升官发财沾边的事就不用说了,因为其他都是小事。
但他们都是要面子的人,总不能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绝对是军务!”
“何事?”
“在下的人去探查时,虽然清平队的岗哨和栅栏还在,但他们在回程路上,发现另一条小路上有人走过的痕迹。”
“可能是上次秦国人送东西时走的吧,这有何惊讶?”
“可那条小路是去往北边刘将军那的,秦国人不至于为了不给过路费而绕道吧?”
将领呆了一下,随即心里有些愤怒。
“你是说,那个姓刘的,很可能在这件事上搞我?”
“将军,秦人给反贼运东西的过路费,可是很大一笔钱啊!不得不防啊!”
“他*的&¥%……”
两日后。
韩王看着南阳驻军的汇报,平静的闭上了双眼靠在王座上。
一支驻军发现了清平队反贼有要出山的动作,便尾随跟踪想发起攻击,结果走到晚上,不小心与另一支驻军交战,双方误中清平队反贼奸计,死伤上千。
这战报,不是荒唐……完全就是儿戏!
事情究竟如何,他已经不想去追究了,因为反正没什么用。
……
魏王宫。
魏王正研究着一个从秦国买来的便携式火炉和蜂窝煤。
火炉做工不算精致,但手提式以及底部有一个小开口的构造却极其便捷。
只是秦人为何专门要说,点燃后房间不能紧闭?
门和窗必须要开一个?
既然是为了烤火,难道不是紧闭门窗才更好吗?
“父王。”
身后,太子带着一些文件走了过来:“这是国中各城近一月的朝廷开支,儿臣发现魏国国库已经入不敷出许久了,儿臣想停掉一些不必要的支出,请父王过目!”
“准了。”
魏王头都没抬,指着王座的方向:“王印在那,你自己去盖吧。”
“父王!君王之印,儿臣怎敢擅动?”
“寡人准你动的。”
看着父王依旧在研究着火炉,太子欲言又止。
自从那日那两个读书人被秦国抓住送回来后,父王就变了。
不仅沉迷享乐,还将精力放到这种与治国无关的事情上。
照此下去,父王岂不是要和韩王一样了?